■杜明芬

在寒冬的时候看夜色，是件很温暖的事情。

摇摇晃晃的灯火星星点点，高低不一的楼房忽隐忽现，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听枯叶簌簌而落。也看见一棵老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也闻见食物的香气直直地扑入鼻腔，也给许久未见的朋友发了问候的消息，也看着城市的灯火一闪一闪，颜色鲜亮。不过是寻常的夜色，但在冬日的夜晚却平添了几分温暖。而我爱极了这样有灯有烟火的冬日时光。

多数人觉得冬是寒凉与冷酷的，但我却对冬有些许迷恋。迷恋一场白雪，迷恋一截枯，、迷恋一树梅花，迷恋一壶红茶。关于冬日是如何的动人？借用汪曾祺的一句话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他写道：“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是啊，寒冬的时候总会格外想念家的温柔。家人围炉，或是闲聊或是静坐，都是很美好的事情。炉火微微，灯火明亮，花生和瓜子的壳散落一地，所见所感都万分亲切。

此时的我一个人在外地。虽不能享受到这样确切的柔情时光，但在宁静的夜里看见城市的灯一盏一盏地亮起，孤寂便完全散开去。何必不安，何必落寞不已，这世上总有一个地方总有一盏灯是为你我留着的，它在等待我们从心而归。

“等”这个字很有意思，寸土之上有竹林冒出。一个人的方寸之地里有一个人的细水清欢。绿竹猗猗，造虹落雨，总有一幅诗情画意属于自己。寻常生活里本就是聚少离多，思念有时更加深刻。

我喜欢用“一簇”这个量词来形容灯火。夜色迷蒙间，一簇灯火如星辰闪耀，点亮人间。“一簇”这个词比“一盏”少了单薄，多了柔和。一簇一簇的花朵次第开放，一簇一簇的灯火如白日般明亮。这个茂盛的词语很适合形容城市里温柔小意的灯火。冬夜寂寂，虽没有很多行人，但明亮的灯就是久伴的友人。与之相伴，心里有诸多滋味。灯火里虽蕴藏着浓浓的乡愁，但回忆的余温也能暖热冰冷的夜色。

近几年，越来越爱写有关寻常烟火的文章，写见过的一只鸟雀、喜欢的一朵春花、去过的一座古城、关于季节的一段遐想。越是深写越是觉得有滋味，这滋味不是从别处听来的，而是自己亲身感受的。蘸墨提笔，书写尘世间有如浮光掠影的种种，光是听着就觉得万般有趣。偏爱囿于灯火的文字，总觉得那些文字里流露出来的不经意的温柔最是惹人心动。或许许多人会觉得，文字囿于灯火会少了肆意和洒脱，但正是因为它的拘谨和细腻才会令人更加深刻。

一簇灯火暖夜色，一颗归心入故乡，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