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23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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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第26期(总第3554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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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柳开春
■黎杰
《教育导报》2021年第26期(总第3554期) 导报四版

■黎杰

只隔一天,或者说只隔一夜,春天便开始在江柳枯瘦的枝条上抽青而蠢蠢欲动了。

傍晚,我一个人漫步在江边,无聊地追逐一只在路边觅食的画眉鸟拍照,画眉先是不惧我,跳跃着,偶尔抬头愣瞪瞪地看着我,正当我再次调焦时,画眉却飞走了,扑棱棱地飞上江岸边一株枯柳。

恰似一片树叶落在江柳上,画眉鸟啁啾地叫了一声,我再次将手机对焦在瘦柳之上的画眉,不料,柳枝上刚冒出的芽苞却撞进我的镜头。我欣喜莫名,抛弃画眉,转而对准柳枝。

一阵风过,柳枝摇摆起来,我的焦距开始模糊,我怕我看错,再次揉揉眼,拉近看,没错,枯瘦一冬的柳枝开始冒嫩芽了,很小,很细,星星点点的,就如冬雪在枝头留下的一点痕迹一般,不易察觉,不过,可以肯定,那柳枝似乎比以前更柔弱了些,就如一位怀春的少女,羞答答地眯缝着眼,偶尔回眸一下,春天便百媚生了。

脑海中突然跳出韩愈那首诗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春天的温柔尽在柳枝末端,或许不用微雨,或许不等杨柳树下的铁线草泛青,或许,连闹春的桃红李白梨粉都可以忽略。

江柳临水而居,柔柔的枝条垂下很好看的弧线,细枝拂过江面,江面平静如镜,几只野鸭游戏在枝条下,远远地看上去,就如五线谱上的音符在跳跃,野鸭是黑色的,而翻飞的江鸥是白色的,黑与白在江中交替呈现。我想,春天在柳枝上的奏乐是交响曲,乐曲一响,那轮晚霞便在江中起起伏伏,碎成涟漪。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一株江柳树下,拴着一条铁皮小渔船,嘉陵江禁渔了,这只小渔船是打捞垃圾的。或许今晚就有一场春潮来临,或许我明天来看,那舟便自然要横了,只是撑船人不见,不知到时江潮的汹涌要把小舟推到何处。看着这只小船,我总想起兰舟来。宋代周紫芝写:“一溪烟柳万丝垂,无因系得兰舟住。”这实际上是借柳写离愁别绪的,眼望那满溪的烟柳万丝,却无法将一只小船系住。是的,我反过来想,春天来了,谁又拉得住呢,春天还将转身而去,谁又系得住呢,去与不去,来与不来,休要再论。

柳芽儿是春天的眉,江是春天的眼,眼明亮亮地闪着,而柳芽儿却嫩嫩的,鹅黄鹅黄的,如横在春天脸颊上醒目的眉,春风一拂,泛出几许柔媚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前边一女孩在柳枝下摆出各种姿势让男朋友拍照,那丝丝缕缕的柳枝拂在少女的脸上,有如一只画笔在少女脸上描眉,好羡慕那垂柳。

我攀下一枝垂柳,柳芽儿已开出六片,底部叶短,随后渐长,最尖部三片间隔密实,仿佛对生而出,花叶同开,花开成絮,叶片烘托出一串柳絮,那柳絮如穗子一般,一嘟噜一嘟噜地生满了黄白色绒毛,风一吹,那柳絮便飞,细细地飞、柔柔地飞、轻轻地飞、飘飘地飞。

我知道,这柳絮一飞,春天便开了,春天一开,人间从此便美得一塌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