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如果时间如逝水，那么时间流失的声音，是不是就是水流的声音呢？那是清澈舒缓的声音，还是湍急回旋的声音？或许，时间本就是无声的。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女儿突然问我：“爸，你觉得是你现在的时间过得快，还是以前的时间过得快。”我想了一下，还真不好回答。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快慢之别，有时候快慢只是一己的感受而已。

女儿的问话，让我想起蒋捷的词《虞美人·听雨》来，词的结尾是：“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时间在蒋捷的心中，是不是那一片雨声呢？那是在少年、壮年和暮年的不同年龄阶段，听到的不同的雨声，他所听到的是时间的声音吗？而在暮年，从那点滴到天明的雨声里，词人听到的是一种人生的况味吗，或者是词人关于雨声的一些记忆？在不同的雨夜里断续回放着。时间的声音，有情还似无情。

时间的声音，是风走过的声音。在冬天夜读，喜欢读史。史书上，很多表述都极简洁，一番金戈铁马的史事，一段斗智斗勇的历史，往往只是三言两语就讲完了，每每读到这些时，我就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就想知道那些文字之外的一些内容，于是，只有冥思遐想了。一凝神，还没有神游八荒呢，就听到窗外风吹过空荡街道的声音，时间就这样悄然流走了，不觉之间，夜已深，只得早点睡下，而心思还在那一段历史中沉浮。对于我来说，时间的声音，就是冬夜里风走过街道时留下的“呜呜……呼呼……”的声音，有时低沉、有时咆哮。

时间的声音，还是雨落在树叶和土地上的声音。还在乡村生活的时候，我就喜欢雨天。雨天通常是闲着的，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闲着多好啊。雨不大的时候，或是雨停歇的间隙，可以到田野里走走，听听雨声，听听草叶上的雨珠落入池塘的声音，清脆的“叮咚”一声。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一会儿，便是晌午，或是黄昏了，在茫然的雨声里，在雨珠滴落的声音里，时间过得真快。此时，时间是雨落下的声音，不疾不缓，悄然流逝。

时间的声音，还是花瓣张开坠落的声音，又或者是稻穗低头的声音，还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声音。我希望自己能听到时间的声音，哪怕是极其细微，至少我感受到了时间，知道它在悄然流过时，还特意跟我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