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昕

祖母家大门口是一块开阔的平地，俨然一个天然的植物王国，那里有翠绿的紫竹、高大的桃树，以及南天竹、构树等等，最显目的还是那两棵树冠如盖的枇杷树。枇杷树终年绿意盎然，浓密的树叶宛如两把撑开的大伞一般。枇杷树下也是鸡、狗的乐园，夏季阴凉，雨天又能挡雨。最喜是冬季，满树的枇杷花迎着风霜雪雨悄然绽放了。

枇杷树那么高大，但它的花儿却很起眼，甚至用其貌不扬来形容也不为过。没有牡丹玫瑰的娇艳迷人，也没有桂花茉莉的馥郁芳香，枇杷树顶端的枝头上，宽大的叶子宛如众星捧月一般，弯曲的枝头上缀满了毛茸茸的叶柄，叶柄中心挤挤挨挨地缀满了枇杷花。细小的枇杷花微张开花瓣，一副害羞的模样。一簇簇枇杷花挤得相互扒拉着，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挣扎着向外边挤去，好汲取更多的阳光和雨露。粉白色的花瓣，每五瓣围成一朵，有的像谛听晨曲的小耳朵，有的像播报春讯的小喇叭。嫩白的花蕊吐出鹅黄的蕊丝，丝丝缕缕平添了妩媚。层层叠叠的枇杷花，花蕾个头很小，小到不愿意独立绽放，她们总是几十朵、几十朵地簇拥成花团，堆放在枝叶梢头。悄然开放的枇杷花，瞬间惊艳了萧瑟寒冷的冬日。

都说树大招风，叶大招雪。在萧瑟的寒冬，大多数的树木都凋零了树叶，进入冬眠状态，休养生息，等待来年蓄势待发，而枇杷树却不然，经冬犹绿的树叶在萧条的寒冬中尤显得精神抖擞，挺立于寒风当中。特别是一场大雪过后，巴掌大的树叶承积了累累积雪，枝条压弯了，树干也倾斜了，一副肩负重荷的样子。枇杷树的树枝柔软，很少看见有被大雪压成残枝断叶的。难能可贵的是满树枇杷花迎雪怒放，似乎将严霜冰雪当成励志的格言和前进的动力，愈是数九寒天，愈是精神百倍。翩然而至的雪花覆盖了花儿，越积越多，花儿在积雪的堆积下依然绽放自如。雪终于停住了，很快开始消融。枇杷树上“簌”地一声掉下一捧积雪，随即树枝弹起，又是一阵“哗啦”落雪声，让路过的人冷不丁地吓一跳。残雪融化成了冰，把枇杷花包裹在其中，宛若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甚是可爱。

雪霁天晴，久违的暖阳露出笑脸。枇杷树更加精神抖擞了。而满树的枇杷花迎在冷冽的寒风灿然绽放，细小的花儿享受着暖阳眷顾，不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一时间引来无数的蜜蜂“嗡嗡嘤嘤”上下翻飞忙采蜜，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不是春光胜是春景。环顾四周，残雪消融，在这个满目萧条的季节里，能在寒冷的冬天开花的植物有几个？再看看眼前满树的枇杷花，顿时让人内心深处对枇杷花多了些敬意。

凌寒独自开的枇杷花早就得到过诗人的留意和赞美，宋代赵蕃《冬日杂兴》中写道：“杨柳迎霜败，枇杷隔岁花。”同样是宋代的诗人董嗣杲《枇杷花》也写：“花开抵得北风寒，果收初夏摘金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