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会

周末收拾地下室，翻出了女儿幼儿园时候的照片，镶嵌在一个挂着温度计的小摆件上。女儿咧着小嘴笑着，眼角微微上翘，调皮地注视着我。棉袄外套着红色罩衣，袄领子一边在外衣里藏着，一边跑出来竖着，跟人一样活泼好动。我把照片擦了擦，继续收拾。她小时候的东西一件件冒了出来：一打旧报纸，一盒羽毛球，两盒水粉颜料，三个调色盘，一张未完成的水墨画……搬开一个放奖品的柜子，一堆石头露了出来，大的、小的、圆的、方的，整理后装满两个大箱子。

这些石头是我和她爸爸捡的，用塑料袋一小袋一小袋抱回来的。因为石头太重，塑料袋承受不住，有一次提着走到半路，塑料袋破了，石头散落到地上。自行车载着也不行，因为修路，自行车没法通行。就这样抱着运了好几趟，每次路上都要歇好几回。

女儿从小喜欢画画，并且喜欢在石头上作画，还会把小石子儿用胶水粘成不同的形象。学校每次举办手工作品展，她的石头都会获奖，比如“钓鱼的娃娃”“横行的大螃蟹”“三个和尚”等。既然她这么喜欢石头，于是，我们看到好看的石头都会给她捡回来。

之所以能捡回这么多，缘于附近修筑旅游路，路边放着一堆堆的沙子。沙子不纯净，掺杂着形状各异的石头，或圆润、或扁平、或棱角分明，于是这些沙堆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我和她爸爸每天早晨便会去捡。“这个方正，可以当个小橱子。”“这个细长可以做老虎腿。”“那个尖尖的可以粘成兔耳朵。”我们一边捡一边讨论着。

那是个夏天，天气很热，我们跟捡到宝一样，一趟一趟往家运。邻居看到我们很奇怪：“你们两口子弄这么多石头干啥？汗流浃背的。”老公笑笑：“哄孩子玩。”女儿非常喜欢，每天写完作业，就会鼓捣这些石头。春天来了，她会涂上五彩缤纷的颜料，绘出花儿朵朵；秋天到了，她会用圆圆的小石子粘出一串串的葡萄；夏天的雨滴、冬天的雪花都能在她的石头中飘洒。

后来女儿上了初中，成了住宿生，学业紧了，业余时间少了，这些石头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可她每次回家还是要去看望一下，抚摸抚摸它们。再后来，她上了高中、升入大学、读研究生，学业愈发紧张，在家时间更少了，这些石头逐渐被冷落。如今，女儿在外地，回家的次数更少了。我明白女儿羽翼丰满，到了为国家效力的时候。即使飞回来，也是稍作停留，特别是疫情之下，新冠肺炎病毒猖獗，她既要做好本职工作，更要做好疫情防控工作。我不会怪她，我想石头也不会怪她。

我摸着这些孤独的石头，想到女儿当初看到石头的惊喜，鼻子有些发酸，但心里仍旧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