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老师,年年教高三毕业班。因此,他常被我戏称为“怀了胎的孕妇”。一天天地忙,也不知道肚子里揣的是个啥?是“两电一邮”还是“清华北大”?非得等到放了榜,出了分,他那根紧绷的神经才能松一松,那颗悬着的心才能稍微放一放。
自打这几年,老公教上高三毕业班,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不能指望他。遇上事,任你是谁也难找他的人影儿。就连我这媳妇儿“觐见”,那也得提起八百倍的精神。为啥?我看完电视,困得不行躺下睡着了,他才回来,开灯一瞅,都半夜十一点了。早起睡意蒙眬之间,我伸手一划拉,床那半边经常是空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间起床的,吃没吃早饭。
今年他忙得更彻底。因为疫情,他又跟孩子们封在学校了。
我倒是不思念他。只是惦记他那腰,多年的教学工作,让他患下了严重的腰肌劳损,发作时爬楼梯都困难。想他扶着楼梯栏杆一步一歇的样子,我就心疼。最让我忿忿不平的是,他对我竟然也用上了对待学生的那一套——“严管理,严要求”:“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我上课呢,手机叮叮咣咣地响,像话吗?学生还怎么学习?有事儿也得挑时间,我不上课时!”
一次公公生病,肠梗阻,肚子疼得受不了,还是半夜,我就没指望老公。虽说开车技术不太熟练,可我还是急忙拉着公公去了医院,缴费、做检查、拍片子、住院,连电话都没给他打。打了他也出不了学校,出来了就回不去。再说,学生的课要是耽误了,他会着急的。
发微信信息,老公通常也是半天甚至一天才能看到,回复多是“刚在上课”“那会儿晚辅导”“消毒了”“才查完寝”。直到公公病好出院,我才把这事儿告诉他。听后,老公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说:“媳妇儿……你受累了。回去,给你做鱼头泡饼吃。”
前两天,忽然接到老公的电话,让包些粽子,取其意:高考得“粽”。也算给孩子们的身体上松松绑,精神上减减压。我打心眼儿里高兴,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封校两个多月以来,他从不让我给他送任何东西,总说:“放心吧,学校里啥都有。”感觉我都很久没看见他了。
在学校围墙的栏杆处,我放下粽子,远远看老公来取。只见他挥了挥手,笑了一下。心心念念的人儿好像瘦了,也黑了。
老公,辛苦了,等高考结束,你歇着,我给你做鱼头泡饼吃,我就当“伺候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