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7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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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第41期(总第3058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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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园养成记
■陈晓辉
这些年,那些人《教育导报》2017年第41期(总第3058期) 导报四版

微信上关注了几个园艺类的公众号,每天都会收到推送文章,每次看到图片上美丽文艺的小花园,我都两眼放光:要是有个小院子,养花、种菜、晒太阳该有多好!

于是,去年启动买房计划的时候,我固执地选择了底楼——因为它赠送30平方的小花园。刚在买房合同上签了字,我就做起了小花园的春秋大梦:这儿栽几棵竹子,充分证明咱不是俗人;那儿养几棵月季,俗人究竟还是喜欢常有鲜花盛开;右边养两棵梅花,冬天下雪的时候拍照上传,为朋友圈提供一股清流;就连花下巴掌大的地方也不能放过,撒一片菜籽,炒菜的时候掐几棵洗洗就能下锅。……

房子刚刚装修好才两三个月,我就迫不及待搬了进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去花卉市场买了铁锹、花锄,一大袋据说富含微量元素的肥料,还跟花农磨叽了一小包种子。……以至于我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即将拥有一整个春天。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我破天荒早早起床,提着铁锹出门翻地,边翻边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儿真鲜艳……

吃过早饭唱着歌,我使劲儿把铁锹踩进土里再翻起来,可惜这土是开发商拉来的填埋黄土,面黄肌瘦,跟园艺网站上形容的肥沃黑土完全是两个物种。没关系,我安慰自己,不是还有一大袋肥料为花儿们补充营养嘛!

不对!黄土里几个白白圆圆的小东西是什么?好奇地捏起来看看,咦?软软的?!啊?!还会动!啊——虫子!

我触电般扔下恐怖的虫子,魂飞魄散飞奔回屋,全家人都被我尖叫惊醒,清晨梦中惊坐起:着火了?有歹徒?

天知道,所有动物里面,我最怕的就是虫子。软软肥肥,甚至几十条一起蠕动……想想就无比恐怖。

哆哆嗦嗦带老公指控罪魁祸首,可恨几条虫子肥肥圆圆地窝在土里,一身无辜。

老公把虫子扔进垃圾箱,安抚我别怕:“有我在呢。”他的形象顿时变得高大光辉。可是这花园怎么办呢?我鼓起勇气,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再翻几页美丽文艺的园艺图片,还是把翻土的活儿交给了英勇高大的老公。

春天在某人的哀怨声中匆匆归去,我的小花园总算有了一点模样。这厢竹子清瘦,那厢月季顶着花蕾,花架上紫藤苗伴着蔷薇秧,墙角青菜出土,屋后扁豆爬上了窗台。我每天踌躇满志地巡视几遍,放佛我就是这一方的女王。

女王的美梦没做多久,臣下就纷纷有了变节之意。先是月季花蕾试探性地软垂了下去,接着是竹叶变黄,接着是梅树迅速枯萎,仿佛直接穿越进了秋天。然后是菜青虫大敌入侵,青菜叶子上一个个的破洞。最后,就连忠心耿耿的紫藤也弃我而去,黑褐色的叶子一片片掉落,小花园里四面楚歌。

为了挽回败局,我上网、翻书、跑花卉市场,上下求索。原来月季被欢快飞舞的蛾子下了卵,还是虫子作怪。竹子和梅花的疑难杂症却不好办,抢救无效,相继香消玉殒。蔷薇喷洒了多菌灵,终于艰难地长出了两枚珍贵的绿叶。

夏天就这样兵荒马乱地过去。秋风起的时候,小花园只剩下了一片坚强的青菜、几枝骨感的月季。唉,怎一个“蓝瘦”了得!

但我绝不轻言放弃。第二年开春,我挽起袖子扛着铁锹重新翻土,这次翻出虫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你!咬坏竹子根!你!咬死了梅花根!一只只虫子被铁锹腰斩。

然后再次下苗。我贼心不死地又拉回一株腊梅四枝蔷薇,还有一个大大的莲花缸,放水放土,睡莲的种子按进去。天天下班在小花园巡视,看到虫子,毫不犹豫处死!叶子有白斑?赶紧喷洒灭菌药;比米粒还小的白飞虫?迅速打响消灭白粉虱攻坚战。

汗水洒在哪里,哪里就有鲜花盛开。在我皮肤被晒黑了几层之后,睡莲羞答答开出了第一朵鹅黄。腊梅和蔷薇的长势还算良好,小青菜最给力,炒了一盘又一盘。

偶尔拍照发朋友圈,引来点赞无数。有留言被青菜“勾起归农之意”,还朋友羡慕我在蔷薇架下的“美好浪漫”。其实,只有我知道,铁锹翻土挥汗如雨一点也不浪漫,喷洒灭菌灵更不浪漫,杀死虫子溢出的白浆更与浪漫完全背道而驰。

其实,生活就像这小花园一样,我们都梦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总有精神上的害虫和思想上的病菌,一点一点侵蚀、拖坠、消磨着我们的梦想。与病菌和害虫斗争的过程,毫不浪漫,毫无美感,要克服极大的恶心和不适,要忍受很多的眼泪、失望甚至绝望。但就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的娇骄之气被一点点磨平,渐渐变得平静、变得坚实、变得强大。只有经历了一次次毫不浪漫的辛劳与痛苦之后,我们才能把自己盛开成一座浪漫美好的小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