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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第60期(总第3077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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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研报国终生相托
——记电子科技大学教授刘盛纲
《教育导报》2017年第60期(总第3077期) 导报四版
无论春夏秋冬,不分寒凉暑热,在电子科技大学沙河校区的太赫兹科学技术研究中心,你总能看见一位神采奕奕、精神矍铄的老者忙碌的身影:他不是在办公室里与教授学者们研究讨论,就是在手把手地指导年轻的研究生,或者在实验室里观察分析各种实验数据。他,就是中国科学院院士、杰出的电子物理学家刘盛纲。

前左二为刘盛纲(图片由学校提供)

论起这位84岁老先生一生的成就,绝对称得上高山景行。

他1933年12月出生于安徽肥东,1955年毕业于南京工学院(现东南大学)无线电工程系并留校任教,1956年,刘盛纲跟随前苏联专家列别捷夫来到刚组建的成都电讯工程学院,也就是今天的电子科技大学,1980年,刘盛纲当选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现称为院士),1982年他获得全国劳动模范称号,1985年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1988年至2001年任电子科技大学校长,是中国科学院院士、物理电子学家及美国 MIT电磁科学院院士。

刘盛纲是国际公认的微波、毫米波及太赫兹科学技术的奠基人之一,中国电子回旋受激辐射的奠基人,是我国最早从事自由电子激光研究的学者。他的专著《相对论电子学》是国际上第一部系统论述相对论电子学理论的论著。他在电磁慢波结构、电子回旋脉塞( ECRM)、自由电子激光、相对论电子学和相对论等离子体电子学等领域做了大量的原创性工作,为电子科学技术的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并获得陈嘉庚信息科学奖和国际 K.J.Button奖。

近年来,在对微波毫米波研究的基础上,刘盛纲又投身于太赫兹的研究中,创新性地提出了将电子学和光子学相结合的思想,用电子束激发表面等离子体激元转化为切伦科夫辐射,不仅解决了国际学术界一直未能完全解决的太赫兹源的问题,而且可以产生从太赫兹到紫外频段的相干电磁辐射。这一思想,受到国际学术界的高度评价。2016年,国际红外毫米波太赫兹学会将该领域的最高奖——特别贡献奖授予了刘盛纲,以表彰其在本领域的杰出成就。

不过,对于普通读者而言,这些显著成就可能有些“不明觉厉”,无法切实体会刘盛纲作为学者的卓越。所以,我们撷取了刘盛纲的3个小故事,从学术之外的角度去感受老先生高尚的人格魅力。

从小就有救国强国梦

身边很多人问刘盛纲,为何在耄耋之年还要待在实验室里做科研?还要那么忙?他说:“我是为了尽我的责任。”

1937年,南京大屠杀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到了刘盛纲的家乡,母亲带着不到4岁的他开始逃难。起初逃到湖南芷江,期间父亲失业,一家人被迫搬到难民所居住。童年的刘盛纲亲身体验了民生艰难。一天,刘盛纲去砍柴时,一不小心把手砍伤了,鲜血直流,母亲看到只能找了点土给他止血,买了一个鸡蛋给他吃。时隔将近80年后,说到这段往事,刘盛纲还是忍不住哽咽,“想不到妈妈还能从哪里找到钱去买一只鸡蛋。”那道刀痕还在他的手上清晰可见,那段艰苦的岁月也一直刻在刘盛纲的心上。

“好好一个家庭,本来我们也可以在安徽过得很好,为什么要这样流浪,很多人家还不如我们。逃难8年,逐步逐步地让我认识到,当一个民族受到欺辱的时候,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时候,那不是一个人或一个家庭的灾难,而是整个民族的灾难,所以只有国家强大了,民族强大了,才有家庭的美满,才有我们现在这么好的生活条件,有国才有家。所以我们都有一个救国强国的梦。”

当时的环境下,刘盛纲意识到要实现这个梦,要么就从军,要么就学习知识,搞科学研究。他是母亲43岁生下来的,生下来就没有奶吃,只能吃米糊糊,逃难的时候有时候连米糊糊都吃不到,所以身体就很瘦弱。他想,这样的身体拿起刀枪上战场作用有限,因此就决心在科学教育方面努力,为国家为民族作出贡献。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84岁了还这么努力,就是为了做好教育、科学工作,这是我从幼年时代就确立的思想,至今不敢忘记。现在国家给年轻一代提供那么好的条件,比我们当年想象的好多了,希望我们大家一起,为建设富强的国家,把这个担子担起来。”

一边当翻译一边做学生

1956年,因为全国院系调整,刘盛纲从南京工学院毕业并留校任教。那年,前苏联专家列别捷夫即将来到中国,协助培养电子信息方面的人才,急需一位懂专业的人做翻译,刘盛纲接到了这个任务。

而那时刘盛纲一句俄语也不懂。学校安排他到俄语教研室脱产学习,但教研室主任每周只能给他答疑一次,其余时间刘盛纲只能靠一本一寸多厚的教材自学。

“单词没什么诀窍,就是天天背。最难的是发音,有一个音老是发不出来,请教别人后,用水含在嘴里天天练,才成功。”

回忆起那段岁月,刘盛纲讲了一个笑话:为帮他练口语,学校一开始为他找了一名年轻的外国姑娘陪他聊天,但姑娘每次都把刘盛纲拖出去玩。练了两次,刘盛纲就要求换人。学校又找了一位白俄罗斯老太太,每周帮刘盛纲练一次口语。

苦学4个半月后,刘盛纲“啃”下了俄语。之后的2年,他成为列别捷夫的研究生和专职翻译。

1956年10月,刘盛纲跟随列别捷夫来到刚组建的成都电讯工程学院,也就是今天的电子科技大学,发展超高频电子学。列别捷夫上3门课,每次上课前一天下午6点,他会把讲义给刘盛纲,刘盛纲连夜翻译成中文,赶在次日上课前打印出来,发给学生和前来进修的老师。上课时,列别捷夫在台上讲,在黑板上写公式,刘盛纲就在一旁翻译。

一边给列别捷夫做翻译,一边当学生刻苦学习,1958年,刘盛纲成为特批的副博士(当时新中国还没有博士学位),正式展开了自己在等离子体物理学这一领域的研究,使其在国防和科研事业等领域有了广泛的应用。

1979年,聂荣臻元帅划拨80万元专款给成都电讯工程学院。利用这笔钱,刘盛纲建了一个高能电子学研究所。

正是在这个后来成为我国唯一拥有整套微波真空器件先进工艺设备的高能研究所里,刘盛纲和同事一起,制造了我国第一支回旋管,对解决21世纪的新能源有巨大作用。

此身许国未许家

对国家对科研,刘盛纲尽心尽力,然而说起家庭,他就有些愧疚,尤其是对妻子蒋臣琪。“为了支持我做工作,所以,我的夫人就受了不少委屈。”

刘盛纲的第二个孩子即将出生时,因为他工作忙碌无法照顾,妻子只好挺着预产期只剩两周的肚子,带着两岁多的大儿子,坐火车到山西姐姐家生产。“这件事情,我真是对不起她。”刘盛纲说。

刘盛纲曾许诺,等停止做研究工作的时候,就带妻子四处游山玩水,然而到现在这个承诺也没有兑现。

端午节前,刘盛纲去北京参加中央电视台的节目录制。在飞机上,节目编导发现刘盛纲拿起座位上的清洁袋,就在上面写写画画。原来刘盛纲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的解法,需要立刻把它写出来,“因为身上没带纸,那个袋子正好,我就拿来用。”

不久前,电子科技大学的官方微信为刘盛纲做了一期专题报道,许多学生在下面留言,表达对这位老先生的敬仰,读来令人感动。

“刘老师讲课非常精彩,把枯燥的电磁场理论讲得犹如艺术的享受。”

“读书时参加过刘先生主持的一次报告会,刘先生英语流畅,思维敏捷,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

“在逸夫楼看见不止一次了!上学期一个大雨的清晨,出现在电梯里,拿着雨伞,让人非常感动!老院士,望你健康长寿!”

“1992年至1996年在成电读书,在旧舞厅有一个迎新生活动,刘校长不知何时站到了台下学生中间,后来被学生发现了,即兴在台下作了一首诗就走了。平易近人,儒雅之师,有为校长。”四十春秋,电讯园内,多少情结。孤灯斗室何奈,望长空,思绪难却。想当年师从列夫,竟只身西发。叹茫茫学海无涯,韶华匆匆霜鬓发!功过自古难评说,更何况书生苦求索。看静静沙河水,默默千年天府业。寸心未泯,犹老骥伏枥不停歇。科学原属勤奋人,愿终生相托。

——刘盛纲词作《雨霖铃》

(本版文字由本报记者郭路路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