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12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教育导报 《教育导报》邮发代号61-30
《教育导报·家教周刊》邮发代号61-141
国内刊号CN51-0052
2017年第76期(总第3093期) 导报四版
F1 本版新闻
F2 版面目录
我的导师王本朝先生
■冯俊锋
《教育导报》2017年第76期(总第3093期) 导报四版

往事历历,回忆与西南大学王本朝先生相处的点点滴滴,是一件温暖而愉悦的精神旅程。

成为王先生的硕士研究生开门弟子,纯属偶然,但这份意外的师生缘,却是我一生的精神财富。

在中国电影“第五代、第六代导演”并蒂“大爆发”的上个世纪90年代,电影研究渐成显学,1998年,蹭热点”的我报考西师电影专业,笔试顺利通过,毫无专业背景的我被调整到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王本朝先生就这样成为我的导师。

对于先生,我自然是熟悉的,在我挑灯拼搏考研的日子里,他参与主编的《20世纪中国文学发展史》是我们专业课必读书目。王本朝先生30岁出头被“双破”:破格为教授、破格为硕士生导师,在青年学子中有着崇高的声望。

先生第一次召见我是在他“筒子楼”家里,盛夏七月,山城重庆多雨燥热,那个令我忐忑不安的夜晚,看似简单的寒暄,随意的交流,我敏感地窥见了先生对我研究能力的隐忧,“多读书、多思考、多写作”,善于组织语言的先生在那个夜晚重复了3次,也是那个夜晚,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严峻地体会到了“苏格拉底之问”。聊以自慰的是,离开先生多年,读书、思考和写作已经成为我的生活常态,让我在现实里始终得意保持一份心性、一点距离。

先生的大课历来是一座难求的,他讲课始终饱含激情,两只手恰到好处地优雅摆动着,像一个大合唱的音乐指挥,引导音乐起承转合、节奏力度,讲到一个鲜明的观点,他会突然向空中做一个抓取的动作,好似把一个抽象的概念直接抓住。

第一次上先生的专业课更像是一次作业布置课,他要求我们快速读完王瑶的《新文学史稿》、唐弢与严家炎的《中国现代文学史》、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钱理群、吴福辉、温儒敏、王超冰的《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4本现代文学史书。多年后,我们方才明白,“治学要先治史”,这既是治学的方法,也是中国人文学科研究的学术传统,于我来说,这种针对某一种现象和理论进行比较式的阅读,恰恰是提升刚入研究领域“菜鸟”最有用的“药方”。

每一次与王老师交流就是一场精神盛宴。他谈现代文学就必谈鲁迅,在他眼里有3个鲁迅:官方的鲁迅是革命家、民间的鲁迅是思想家,只有读者眼里的鲁迅才是文学家。先生屡屡告诫我们,研究作家作品最好从大家开始,因为,我们今天捧读的作品,历经了岁月的磨砺与洗礼,得以流传就已经过滤了平庸。

先生喜欢和我们不拘一格地闲谈,举凡我们提到的每一个观点的来龙去脉、每一部作品作家创作的心路历程、文坛旧事、圈内学者佳话,他都会毫不迟疑地娓娓道来、如数家珍。中国现代文学是东西方文化相互激荡的结果,民族大觉醒、社会大变动的足迹深烙其间,先生醉心于中国现代文学史辉煌过往的研究,与其说是研究文学价值的本身,不如说是对中国社会变迁、思想涌动与人生百态触摸。在我们无数次交流谈话里,但凡谈到具体的人和事,无论是过往的作家、现实的研究者、抑或身边的师生,先生总是以欣赏的眼光理性评说,从不涉及是非,“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这种谦谦君子之风与宽广胸怀的修为,这种润物无声的榜样示范,成为我们一生为文为人的不自觉遵从。

文星湾公寓是先生多次搬家后第一套真正属于他的住房,那里,是我们定期探讨学问的乐园、交换观点的场所,那里,是我们从浮躁走向理性的起点、是在学术的懵懂中梦想羽化成蝶的精神栖息地。

2015年,王先生年近50,我在重庆公干顺道回母校看他,先生将我带到他的新房里,这个总面积不大但书房极大的房间珍藏了两万多册书,在偌大的书房里,我却愁绪萦怀,格外怀念文星湾的公寓,就像一个久未回家的孩子,迷失了故乡。

母校是乡愁,先生是我回忆母校的起点,也是我梦里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