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4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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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第96期(总第3113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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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土豆
■舒添宇
《教育导报》2017年第96期(总第3113期) 导报四版

带着某种使命,土豆们踏上了季节的征途。

开局有点悲壮,支离破碎的切块,血流如注。安安静静躺在早已掘开的巢穴,掩上薄薄的土层,就像晚上盖着被子进入梦乡。在黑暗中渐渐睁开眉眼,蹲守,谛听,是风的声音,暖暖的,像在传递一种号令。有阳光,温温的,似乎触到了睫毛上,痒痒的。外面的迎春花,吐出一抹抹鹅黄。急性的野桃花,羞涩地绽放。冰融雪化,汇成涣涣春水,抵达土豆的产床。还等待什么?一用力,土层拱破,挤出了孱弱的身子。哟,还不是最早的,已经有这么多兄弟出来了!外面真好!

种土豆的人,站在初生的土豆田里,浅浅地微笑。看着土豆新苗齐整整的,在阳光里挤眉弄眼,心里眼里竟潮潮的。心里想着:这真是一群调皮的孩子啊,长得多么欢实!多么讨人喜欢!得到了种地人的夸奖,土豆们兴奋极了。盼望着快快长大!

那些白的、紫的、淡黄的土豆花,混在麦香里,小心地热闹着,醉了5月的乡村。花是土豆最好的名片,亮出了土豆最美艳最写意的一面。种土豆的人目光捕捉了每一株苗下生长的土豆。花开得随意散淡,姹紫嫣红,翩翩起舞的蝴蝶嬉戏其间。

土豆们开始庆幸自己的遭遇。“不堪回首”的启程,头破血流算什么?凌迟之痛算什么?如果是另一种选择,或许,还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地窖里,遭虫咬,自然腐烂,默默地死去。而此刻,它们正行进在生命轮回的康庄大道上,幸福像花一样多彩,心情像太阳一样灿烂,兴奋地颤抖着。

我站在一望无垠的土豆田里。暖暖的、湿湿的风掠过绿色的土豆苗,马上有一圈圈好看的笑纹在田里荡漾,和种田人脸上的笑容极其相似。这是土豆的语言,是土地的笑窝。成长的土豆很美,灵秀、素朴。更美的在于深藏地下的块根,土豆憨厚、隐忍、含蓄,这是土豆的性格。

土地最欢悦的时刻到了,大人、孩子、老人都来了。种田人以最原始的方式、最谦恭的态度请土豆回家。成熟的土豆在松软的土地上尽情撒欢,就像技艺精湛的街舞表演者,为土地和劳动者作精彩的汇报演出。

土豆作为食物,跟谁都合得来,谁都爱吃。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岁月里,质朴的土豆成为许多人生存的依赖。妻常说,土豆怎么吃都吃不伤。童年记忆里,盛满了土豆的故事。是啊,经历过那个特殊年代的人们,谁没有得到过土豆的恩惠呢?不择土地贫沃,不计肥分厚薄,只要你在乎它,它就产出,一点也不矫情。在土地稀缺的农村,具有慈悲情怀的粮食一定是土豆。

据说,土豆将作为中国第四大主粮,这是一种恩惠。这来自异国他乡的物种,完全中国化了,融入了中国人的生活中,血液里。

默默无闻的土豆,像肩负特殊使命的地下工作者一样,行走在黑暗的地下,灵魂却闪烁着耀眼的光华。土豆的土,正是土豆的价值所在,别样的美。

像土豆一样活着,何尝不是一种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