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6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教育导报 《教育导报》邮发代号61-30
《教育导报·家教周刊》邮发代号61-141
国内刊号CN51-0052
2018年第16期(总第3153期) 导报四版
F1 本版新闻
F2 版面目录
言说电影的弦外之音
——读《带我走吧》
■夏学杰
《教育导报》2018年第16期(总第3153期) 导报四版

很多人看了一场电影,出来后会抱怨,说根本看不懂。说电影没看懂的观众,其实是诚实的观众。很多电影是不肯完全媚俗的,有想法的导演,会在影片中实践自己的艺术追求。海明威在午后之死》一书中写道:“如果一位散文作家对于他想写的东西心里有数,那么他可以省略他所知道的东西,读者呢,只要作者写得真实,会强烈地感觉到他所省略的地方,好像作者已经写出来似的。冰山在海里移动很庄严宏伟,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很多电影是符合海明威的冰山原理的,因为常常是言有尽而意无穷。

《带我走吧》是一个资深影迷富于感性的观影手记,带领读者品味电影的弦外之音以及象征之意。作者张樯是一名报社编辑,长期撰写有关电影的推介和评论,在多家报刊开设有影评专栏,称得上电影的超级发烧友,他自言:“曾经遇见台湾电影金马奖的一位评委,他不无自豪地告诉我,在评委中数他看片最多,加起来估计超过了四千部。我听了不以为然,我看的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为何会如此痴迷于电影呢?张樯说:“为了让流逝的岁月使我安心。”电影,是人们对平庸生活的抗争。无法摆脱生活局限的人们,借助电影品味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张樯表示,“人生往往有着自身的走向和逻辑,缺少戏剧性,缺少偶然和巧合,更罕有奇迹。可是电影不,它总是按照人们所期望的那样来实现,或者以你最料想不到的方式来完成,不管主人公历经多少磨难,最终都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达成最美好的愿望。”不过,我并不完全同意这一观点,我认为,电影的结局不只有大圆满,正如沈从文所言:“美丽总是令人忧愁。”艺术形式常常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将真善寄予人们心间。

《带我走吧》,张樯以犀利独特的视角、唯美灵动的文字,聚焦最受关注的电影热点,纵谈饶有兴味的影人影事,并通过一幕幕动人心弦的画面和瞬间,解构电影语法,抒写电影引发的情感和记忆。

《胖之礼赞》一文由影片中的“肥美”说开去,阐述了少部分艺术家们的另类的探索与思考。张樯写道:费里尼可谓不折不扣的丰腴女性的礼赞者,他从不掩饰对于肥胖的女性近乎病态的迷恋。如同慷慨的收藏家,他从不忘让他的观众来分享其发现。

张樯感叹:“如今全世界的淑女们都在与肥胖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可是,热爱肥胖者也大有人在。那些艺术大师就从不隐瞒对于女性以肥为美的欣赏和深深的敬意。”

张樯是一名诗人,就连写的影评都有诗的意味。文字富有诗意,并流露着诗人的叹惋与惆怅。他用题目为《夕阳下,一只蟋蟀的咏叹》的文章解读了电影《末代皇帝》。张樯抓住影片中唯有的两处蟋蟀场景,道出了导演不言之深意。

电影开场,3岁的溥仪即将登基,在太和殿正举行登基大典,一只蟋蟀的鸣叫,却攫住了懵懂的溥仪的心。循着蟋蟀的鸣叫,小皇帝发现是从大臣陈宝琛的身上发出的。小皇帝一阵惊喜,不由叫道:“蟋蟀,蟋蟀!”陈宝琛慌忙从自己腋下取出一个蟋蟀笼,“蟋蟀也在给皇上磕头呢。”陈宝琛殷勤地禀告溥仪。

片中再度出现蟋蟀时电影已近尾声。垂垂老矣的溥仪到故宫参观,面对熟悉的宫殿和龙椅,他不由自主地跨入隔离线,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稚嫩而响亮的断喝:“不准进去!”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家伙冲了过来。溥仪连忙表明自己曾在这里“住”过。何以证明?溥仪诡异一笑,折身在龙椅下摸出一个笼子,一如昨夜才放在那里似的。暖暖夕阳下,他打开了罐子,一只蟋蟀蹦了出来。张樯写道:片中一前一后出现的显然是同一只蟋蟀,历经30年的沧桑巨变,已由最初的青涩清朗,变为如今的老迈沧桑。它钻出笼子,夕阳下只有茫然和惶惑。

《哈姆雷特》中有句经典台词:“我即使被关在果壳之中,仍自以为无限空间之王。”显然,《末代皇帝》中出现的这只超现实的蛐蛐,也是一个关在狭小笼中被命运囚禁的“无限空间之王”,长梦醒来,沧海变桑田,已然换了人间。

本书谈电影、说文学、侃艺术,读者读后会发现,原来熟知的电影,还有另一番深意。“在任何一个时代,明察秋毫的艺术和文学鉴赏常常只能依靠很少的一部分人。除了一目了然和人所周知的案例,只有少数人能够给出不是人云亦云的第一手的判断。他们今天依然是少数人,流行的价值观念就像某种纸币,它的基础是很小数量的黄金。”英国文学批评家利维斯在《大众文明与少数人文化》一书中如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