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20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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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第27期(总第3164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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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之有趣 读之有味
——读《火枪与账簿》
■潘玉毅
《教育导报》2018年第27期(总第3164期) 导报四版

夜深了,有点凉,我光着脚盘着腿静静地翻看着李伯重先生的《火枪与账簿:早期经济全球化时代的中国与东亚世界》,看完,草草地记几句笔记和随感,待起身时腿竟有些麻了。

就内容而言,在《火枪与账簿》一书中,李伯重主要通过对15世纪末到17世纪中国及东亚与世界经济关系的梳理,提炼出了早期经济全球化时代的两个核心特征,即代表新型暴力的“火枪”和代表商业利益的“账簿”,并以相当的篇幅描述了“火枪”和“账簿”对中国和东亚原有秩序的冲击,分析了当时的中国未能抓住历史机遇的原因。全书洋洋洒洒20多万字,读来竟不觉费力,着实是一件稀罕事。

从题材来看,《火枪与账簿》算不得一个新话题,说穿了,该作品亦不过是对一段历史的回顾、评议和书写。话题虽是老话题,但胜在写作者非凡的笔力和学识。这就好像我们听不同的人讲述同一个故事,明明情节、人物都很相似,但经由人的感官落入人的心里,那种听故事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历史写作亦是如此,历史还是那些历史,造不了谣,也作不了假,但经由不同的人写来,读者的观感也有很大的差异。

在很多人旧有的观念里,历史是严肃的,评说历史也应是不苟言笑的,但随着“百家讲坛”等节目的兴起,读史、讲史、评史亦由古代的野史正说转向正史野说,多了几分“不正经”的意味。这种风向的转变不能说很好,也不能说不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无伤大雅,再现历史的方式完全可以俏皮一些,没必要一提起历史,就摆出一副老学究的姿态,不是“循循善诱”便是“谆谆教导”。从某种角度来讲,语言的诙谐活泼可以增加文本的可读性,提升读者对于史学研究的兴趣,李伯重先生便用自己的实践证明了这样一个道理:历史并不是呆板的,它可以是鲜活的,鲜活到像一个人与一个人交流的程度。

众所周知,李伯重是一位史学名家,但他在书写历史的时候丝毫没有故作高深的意思,甚至在他的文字里我们看不到专家名家与普通读者的疏离感。综观《火枪与账簿》一书,有严肃的部分,也有趣说的部分,譬如他在书中形容明朝军队的战斗力之低,做了3点概括:明军的神机营可能还不如弓箭手;既要上阵杀敌,也要种田搬砖,明朝士兵心里苦哇;“倭贼梳子,天兵篦子”,是兵也是匪。将旧时的民间谚语与当下的网络词汇巧妙融合,信手挥洒间,引经据典,取譬连类,让人在叹服其博学的同时不由得深深地为他所吸引。故而很多学者评论家将《火枪与账簿》称为“写给大众的书”,我觉得是极为妥帖的。

研究历史的人写来有趣,作为读者的我们读之有味,不必去看注脚,不必去查典籍,隔着纸张网页彼此了然于心,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交流更有说服力,更能打动人呢?

仔细想来,探求历史的真相通常都避不开几组二元对立的词汇:文明与野蛮,前进与停滞,独立与融合……如果历史是一栋房子,任何一个时代的墙体与顶棚里,都离不开这几根椽子。而《火枪与账簿》所讲述的,正是对这种约定俗成的设计的解构和结构。“火枪与账簿”其实都是一种入侵,两者的差别在于前者是战争的入侵,而后者是经济的入侵,入侵就是入侵,纵然你给它们套上一件美丽的衣裳,冠以交流和融合之名,依旧改变不了它们的本质。早在19世纪初,黑格尔曾提出一个著名的哲学命题:恶是历史发展的动力——“火枪与账簿”便是这原动力的其中两种。

当然,如果写历史只为回顾历史,那就没有多少意义了。《旧唐书·魏征传》中李世民有一句话说得甚好:“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记住过去不是为了缅怀过去,更是为了分析得失,观照现在,成就将来。试想,15世纪末到17世纪,“火枪与账簿”能打开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的大门,改变整个时代、整个世界的格局,放眼当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恰如某位老师所说,对《火枪与账簿》的研读,不仅有益于我们重新回望和理解中国与东亚在世界近代史中的坐标,对于审视仍在推进中的中国现代化进程也深具启发和参考意义。全球化的浪潮不可逆转,我们要从一段过去的历史中吸取经验和教训,慢慢积蓄力量,唯其如此,当机会来临时才能牢牢把握,成就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