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28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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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第42期(总第3179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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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听晚风
■商艳燕
《教育导报》2018年第42期(总第3179期) 导报四版

若要听晚风,顶好去那白杨林中。听晚风与浪漫无关,只与心境有关。听风的人,首要的是心静,心里少揣些杂事,只一门心思听。走着走着,林子高处风拂过叶片,杨树叶宽阔,又挨挨挤挤,在风里像是窃窃私语。

可是,风不是常常就有的。风啊雨啊什么的,都不是说有就有的,所以有风时就要去听风,有雨时就要去看雨,这和有花堪折直须折是一个道理。生活太长,可生命太短,人要是想明白了,就不会总是浪费一年一年的好光景,就会认认真真地在四季里走走。

白杨林也不是处处都有,树是不少,但形成林子的气势就不容易了。人越来越多,空地越来越少,所以能遇到林子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人。有林子就有杂草地,就有百鸟鸣,就有花千种,就有机会听晚风。

为什么要听晚风呢?白天的人太忙着生活了,为自己也为家人,要应付的事那么多,心里没有空地摆放自己。你看林子下面走路锻炼的人就知道了,脚步匆匆,一个一个地掠过别人,像比赛。当然也有急着上班的人,给自己定了目标,走过几圈后还要去正儿八经地为世界作贡献。

以前人们吃过晚饭去外面散步,有一步没一步的,遇到熟人聊两句,遇不上就四处看,看着看着,天慢慢黑下来,叫孩子回家睡觉的声音此起彼伏,男人们再抽支烟也慢慢往家走。现在人把走路也走出水平来了,在忙碌的生活里抽出清晨或者傍晚的时间“徒步”。徒步讲究的是速度,有目的地走,有计划地走,每天要走够多少步多少时间,手机不能离开身体,计步器约束着懒惰的心思。计数让人心里有底,像小孩子做游戏。徒步的人不光在广场林子里面走,也在四面八方走,他们把生活一分为二。人在意身体是好事,不至于到老了给别人添麻烦,这是人心里美好的愿望。

可是身体里还应该装着灵魂。我觉得灵魂只会在散步的人心里生根发芽,散步的人走走停停,看到一朵花会想起儿时的某个场景,那时只有一颗单纯的心,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功名富贵。看到石头想要坐一坐,静静地发会儿呆。一句诗涌上心头来了,仿佛少年人一般有点儿多愁善感。风从阔叶杨的头顶上“唰啦啦”响着,忍不住抬头看天,天边的流云向晚风挥别,云也有倦意,却又对逝去的白昼有点依依不舍。一到了晚上,谁都有点儿怅然若失,若是不细想还好,一细想,就觉得自己又老了一天,多少有点不情愿。

白杨林下的长路上也有许多人,但我不知道能够听见晚风的有几个。人们活在人的世界里太久,往往容易忘记那些不说话的事物。小鸟在晚风中不知去向,可能是人都涌向广场,它们暂时避一避。也可能是叫了一天跑了一天飞了一天,不想说话了吧。

晚风里,吹过回忆的气息。窗子外的白杨把影子洒在白墙壁上,它们和风的秘语不须探听,就像少女心中那些许的忧愁与欢笑,哪里说得清呢?风从窗子外吹进来,盼着日子快快过去,好遇到那个钟情一生的人。那风里全是未知的甜蜜。

暮色渐浓,唱歌的、跳舞的、抽陀螺的、带孩子的,喧嚣的生活底色无休无止。可是,总有人愿意在白杨林中慢慢地走过,听风把暮色吹到阔叶的秘境。心底里的那些陈年往事,一天天沉淀,暮色里只适宜听风,不适宜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