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菜市场的角落里竟然摆放着一筐湿漉漉的栀子花，滴着清香，我忍不住问卖花的大姐，她的声音里也露出温婉的香甜：“刚从田里摘下的，可香啦。……”

5元一把，一朵全盛，十几朵含苞待放。插入瓶中，整个房间洋溢着田野的味道。久在城市的人，当然心心念念的都是对田野的向往。5月的田野上有草，有种子在酝酿，有花，有芬芳在满溢。

田野可以满足一个人对自由的所有的想象，这份想象让我确认，5月里栀子花真的开放了。

其实，这是早就发现了的事实。进校门后，绕着教学楼一圈都是盛开的栀子花。可是好奇怪，它们热热闹闹、声势浩大的盛开的样子却比不了在筐子里时那么耀眼。那些坐在教室里的孩子们也似乎根本就没有往外瞧一眼的意思，即便花的香味一股脑儿地往教室里窜，孩子们似乎还是闻不到。他们的心都在6月呢！

5月是被他们忽略的时光——日复一日地刷题，与睡眠对抗，在梦想的路上徘徊、挣扎，或者后退——没有一样是轻松的话题。盛开在5月的栀子花当然连带被忽略了。

毕业季的照片是在栀子花前拍摄的。一排男生站在阶梯上，另一排男生又站上去，最后是女孩和老师，他们紧密地挨着，完全遮挡了花。每一个照相的人都表情严肃，似乎没有毕业季的忧伤，也没有多大的快乐，或许是不敢表露。5月的情感是含蓄的，就像前方荷塘里的荷叶，明明已经很婀娜了，因为还没有荷花的艳丽作为宣传，它们也都被忽略掉了，偶尔跟风摇摆一下，也迅速归位，悄悄地安静到一旁。即便是唯一灿烂开放的栀子花，这个时候也隐藏了洁白的容颜和淡雅的身姿，不敢打扰别离的心绪，不敢扰乱沉静的心——它们在5月的校园里，也像5月的孩子们一样，只敢努力，不敢炫耀。

在照片里，它们连背景都称不上，被拍进去的只有高大的教学楼。栀子花无言，它用沉默面对着淡漠和遗忘。

照完相，有两个女生拿出手机想拍几张单人照，她们四处寻找角度，终于发现了教学下的栀子花。一个女孩蹲下去，装作在嗅花的样子，另一个女孩按下快门，她们的青春就定格在了那里，定格在了栀子花旁。这也许是5月里最轻松的一刻，只有在那一刻，她们才记起青春正当时，花开正当时，才没有忘记花仍在开，芬芳正洋溢。

然而，很快，照完相的其他同学便纷纷涌了过来，两个女孩也随着人群默默地走回教室。

一切归于寂静。包括5月，5月里盛开的花和瞬间绽放的心情。

幸而5月很短，6月即将到来，那时栀子花应该还未全谢，我相信那时总会有人重新拾起错过的花事，把它们好好安放在青春的相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