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14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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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第61期(总第3198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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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锁足矣
■杨晔
《教育导报》2018年第61期(总第3198期) 导报四版

前几天,妹妹发过来几张图片,说自己都看哭了,问我是否熟悉。我一看,不过是一处老房子,室内地砖陈旧,窗户框上的油漆已经剥落,还有一个锈迹斑驳的铁门。尽管院落屋内收拾得干净利落,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掩饰光阴走过的痕迹。

我一头雾水,妹妹说你好好看看那个大门,难道不熟悉吗?你仔细看看门上的小门和门栓。我稍微一细看,顿时泪水夺眶而出。是呀,我怎么忘记这扇门,这个我进进出出近十年的大铁门。

刹那间,我的思绪跌落回30多年前。当时的铁门都大同小异,但我家的门绝对独一无二,因为它是我父亲精心设计找人制作的。在当时,最普通的门就是两扇门正中处分别有个铁管,一根铁棍在门合上后,刚好穿过两根铁管,末端有孔,是挂锁头用的。门的外面也有锁孔。稍复杂些的是在铁管附近有个小门,手刚好能伸过去,人在外面也可以上锁。

而我父亲设计的门闩,外人在外面即使手伸进小门也打不开,就是站在院里,即使有我们家人的指点,也得研究一阵子才能打开。这个门栓由一大一小两部分组成,呈L形,就是在普通门的铁管末端处又通了一根稍微小的铁管。只有把通过小铁管的门栓拉上去,卡在缺口处,大门栓才能顺利退回自己的管道,门才能打开。反之,门合上时,大门栓横越两根铁管,然后拉下小门栓,小门栓穿过大门栓的铁管正对的小孔,这时小门栓上的锁头孔就可以上锁了。

现在回味起来,才明白父亲为什么精心设计这样的门栓,而没有采用当时最常见的门栓。因为那时父亲在外地工作,只有母亲带着我们姐弟三人,那时我们还小,我最大,也只上四年级,最小的弟弟还在上幼儿园。父亲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加固这道门锁,这道锁他自己苦心设计,这结实的铁门也是他专门请人精心打制。当时,有些感兴趣的亲戚朋友在院里精心研究这门栓,可是在外面还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更别提陌生人了。

如今这门依旧在,门上的门栓还在,虽然锈迹斑斑了,但还是很结实,门上的每一颗铆钉我都那么熟悉。妹妹说当她看到这门的时候,大门哭了,哭得很伤心,它说它苦等了20多年啊,就盼着我们回去。听完这话,我立刻就泪崩了。

从前,父亲很少和我们沟通,总是很严厉的样子,我甚至曾经以为父亲一点也不喜欢我们。可如今我深深懂得,就连一个小小的门栓都浸满了父亲的深情。

我不禁想起,我刚结婚的时候住的是7楼,父亲并不怎么来,即使来了也只是看看,并不多住就走了。后来我怀孕了,父亲再来的时候,总是盯着我家的窗户看,说,这窗户不安全,我没往心里去。因为我没有看到什么不安全的因素,外面的窗户是玻璃,里面的窗户是纱窗,在我看来很严实。后来孩子出生了,几个月的时候,父亲就带着工具来了,竟然还有铁丝网。我问要干什么,父亲坚持说这窗户不安全,孩子爬上去很危险。我说:“孩子这么小怎么爬呀,就是大些了也是有大人看着,他怎么可能能上窗台呢?”但父亲不肯退让。

他让我和母亲带孩子出去晒太阳。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简直哭的心都有,好好的两扇纱窗,居然都换成了铁丝网的,而且是密实的那种,甚至比过去人家里养鸡编鸡笼子的铁丝网还结实。父亲还别出心裁地在纱窗户的窗框上和固定的窗框上钉上一个能上锁的锁头孔,也就是说,我要是想再打开外面的窗户,就必须先打开纱窗这道锁。我对父亲的自作主张很生气,认为他太小题大做了。

父亲临走前,再三叮嘱一定要时刻保证窗户是锁着的,如果做不到,他就把钥匙带走,不允许我们打开那两扇窗户。我无奈地同意了。直到有一天,我从厨房进来,发现本来在地上玩的孩子不见了,顺着声音一看,他正努力地踩着凳子往窗台上爬呢!我这才明白父亲的苦心。再后来每每听到谁家的孩子因为家长看管不利而坠楼的事件,我就倒吸一口凉气。

固执己见的父亲再一次把他深深的关爱藏在了锁里,这爱不光是给了我,还延续给我的孩子。

这世上有一种爱,不需用任何华丽言辞表达,一道锁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