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1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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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第63期(总第3200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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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菜园母亲的鞋垫
■田秀娟
这些年 那些人《教育导报》2018年第63期(总第3200期) 导报四版

周末,回老家看父母,已成惯例。

从老家低矮的门洞走出来,我的手里是满满几大袋择好的青菜。父亲在后面嘱咐:“咱的菜不打药,给邻居朋友们分着吃吧。”临上车,母亲依旧递给我几双她做的鞋垫。

在老家,我喜欢一边和父母聊天,一边在院子里看风景。

屋檐下,台阶旁,是一排高大的“月季树”。之所以称之为树,是因为它们长得太肆无忌惮了,都和屋顶一般高了,还在“疯长”。每一棵月季,都开四五种花。红的、粉的、鹅黄、紫色、白色,边开边谢,边谢边开,似乎永远的豆蔻年华。

这些花,是多年前,父亲亲手种下的。父亲爱花、爱树。最初,一棵月季,只开一种颜色的花。父亲看到哪里有好看的月季花,就剪下一两个芽片,进行嫁接。几年后,月季花的颜色可以用“五彩缤纷”来形容了。

过年的时候,大哥给父亲买了一部智能手机。80岁的父亲学会了拍照和使用微信。只要月季花开了,父亲就拍照,通过微信传给我们。父亲镜头下的月季花娇艳无比。我能想到,一个老人在院子里,笑眯眯对着花拍照的情景。

月季花旁,有两棵无花果树,硕大的手掌形的叶子下面,可以看到青青的果子。无花果成熟的时候,父母舍不得摘,给我们留着,让我们自己摘。在树上自然成熟的无花果,咬上一口,香甜软糯,回味无穷。

甬路右侧,一架黄瓜,一架豆角,挨着无花果树,整齐地排列着。顶花带刺的黄瓜,吃起来,脆甜脆甜的。豆角的枝蔓正努力地向上爬,长长的豆角,很可爱地扭着“小蛮腰”,垂下来。院里的菜,不打农药。发现虫子,父亲就用手捉。

父亲坚决要在院里种长豆角,是因为在集市上听过两个菜农的对话。一个菜农说,我种的豆角上面都是虫子眼,你家的豆角上面咋没有呀?另一个人说,打啥药都不管事,我就打老鼠药,特别管事。父亲听得心惊肉跳,再也不让我们在集市买长豆角。

甬路左侧,西红柿已经长出了一串串果子。西红柿一开始总坐不住果,听人说得买专门的点花药涂抹才行。父亲没有买,自己动手用复合肥配制成了点花药,果子都坐住了。说这事时,父亲得意得像个孩子,急于想得到我们的夸奖。

辣椒、茄子在一旁,也不甘示弱。这些秧苗,都是父亲亲手培育的。三九天,外面北风呼啸,屋内温暖如春。父亲从床下拿出几个装满土的花盆。浇过水,晾得半干,用小铲子细细翻过,用手捏过,不允许有一个土块。父亲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小苗的长势,给它们喷水、晒太阳。父亲盼望着,春天快点来,好让它们和温暖的大地来场隆重的约会。

父亲盼春天的时候,母亲一边唠叨父亲,一边踩着缝纫机。母亲在用缝纫机做鞋垫,一圈一圈地,转来转去。我们淘汰的旧衣服,母亲先捡出她和父亲能穿的衣服,其余的都做成鞋垫。每次返城时,她总要递上几双鞋垫。我曾经不耐烦过,因为家里的鞋橱里已经塞满了大大小小的鞋垫,而我小巧的高跟鞋里根本塞不下那土里土气的鞋垫。

和在北京工作的大哥聊天。大哥说,他有两大喜好。最喜欢吃的是父亲种的菜,安全,放心;最喜欢垫着母亲做的鞋垫走路,温暖,踏实。

母亲再递给我鞋垫时,我不再嫌弃,而是高高兴兴接过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不再青睐小巧精致的高跟鞋,而是穿上舒适的运动鞋,再垫上母亲亲手做的鞋垫,走起路来,才感觉踏实,稳健。只是,母亲做的鞋垫远不如前两年针脚细密,她的老花眼越来越厉害了。

父母一天天老去。我心里明白,只是不说,假装天还长,地还久,岁月未曾老。我进门,还能叫一声爸,再叫一声娘,有人应着,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