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6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教育导报 《教育导报》邮发代号61-30
《教育导报·家教周刊》邮发代号61-141
国内刊号CN51-0052
2018年第88期(总第3225期) 导报四版
F1 本版新闻
F2 版面目录
学者的人生路
——读《我在北大当教授》
■夏学杰
《教育导报》2018年第88期(总第3225期) 导报四版

“无论如何,人生都需要一点压舱物,避免在不断流失之中失去重量地漂流。”英国作家尼克·霍恩比在《失恋排行榜》一书中作如是言。

读罢此言,我不禁在想,我的压舱物是什么呢?去掉身外之物,什么才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呢?或是,我的人生究竟能够剩下什么呢?正如尼采所言:“我们可以试着想象一下,倘若这些东西都被拿走后的情景。比如金钱、家庭、土地、依靠、朋友、头衔、工作、名誉、年龄、健康等,如果这一切都不存在。那样的话剩下的又会是什么?剩下的是谁都无法拿走的真正的‘我们自己’。比如我们的感性、能力、意志、愿望等,还有许多。”

《我在北大当教授》是一本人物访谈集,共汇集了20名北京大学教授。这些教授,知名度大都不高,很多都是年轻学者。不过,他们的侃侃而谈还是让我读得兴致盎然。主要因为他们各自所谈的人生所得,是很值得思考的。

每个人的一生,都有自己独特的故事,以及独特的所学、所遇、所思、所悟。而善于思考的学者的人生,就更多了几分分享的价值了,更何况他们还有各自的学术见解。

徐凯文说:“为什么会出现心理困扰,我会觉得是因为我们迷失了人的本性,我们以为外在的物质可以给我们带来快乐和幸福,然后去拼命追求那些快乐,无论是物质也好,还是权力也好,如果回到人本真的状态,那些困扰是不存在。”李四龙则言:“怎么重新在当今的世界格局里激活儒释道的思想,构建一个新的中国文化,既能让我们的老百姓满意有自信,又能够让其他地方的人民接受喜欢,这是我们这一代中国人文学者应该关注的事情。”裴坚表示,科学并不总是对的。“科学本身无所谓对与不对,它强调的是发展,它强调的是后面的人可以否定前面的人。科学不是永远正确的。”刘富坤说:“到了某个阶段,做事情的高度是由人的思想意识决定的,因此有自己独立思考的时间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做科研还是别的,思想决定你的意识,意识最后才决定你的行为。”

读此书,你会发现,很多大学教授的思想很单纯,比如陈春花如今还爱问别人梦想,陈春花说:“我见到年轻人时很爱问:你的梦想是什么?他们觉得我挺奇怪的,就像人家问你幸福吗,是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一直问这个问题,不是问着玩的,我是真的想知道他们的梦想是什么。因为梦想是可以牵引着你一直走下去的东西。不管你现在的生活环境、能力如何,都可以有一个远一点的梦想。有这个梦,你就可以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大概与工作环境有关吧?工作在象牙塔里,可能就不太世俗化。陈春花还言:“在当下社会中,什么能给你定力?那就是大学。我特别期待学生们或者回来学习,更重要的是回到校园感受那份宁静,那份内在的价值给你的支撑。”

黄岩谊教授有两个女儿,都正在上学,他说:“对于女儿们的教育,我是持放养的态度,管得少。我觉得,健康、快乐这两点是我对她们最大的期待,以后从事什么职业是她们自己的事,也没期待她们一定要选择我从事的行业。我对人生没那么多纠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才有意思。”据我观察,越是文化程度高的人,对子女的学习,越是持开明态度。他们不大逼迫孩子,愿意尊重孩子的兴趣和自主选择。我想,大概他们的观念与其视野有关吧,他们大致知道拼命学习的结果以及各种职业的人生状况,所以,也就不大强迫孩子了。

朱孝远讲的一个故事,很耐人寻味。朱孝远在伊利诺伊州立大学读书的时候,他的一个室友是学生会主席。这位室友获得博士学位后,被一个一流水平的高端实验室录取。同学很佩服他,他自己也觉得很了不起。他到实验室报到时,接待他的只是个小青年,他就觉得自己有点不被重视,没想到,那个小青年对他说:“我是这个研究所的所长,手下有十来个诺贝尔奖获得者在此工作。你准备选哪一位做你的研究导师?”室友一听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选导师的时候,他选了一个中国很推崇的老太太。这位老太太在20世纪50年代时发表过一篇论文,过了几十年,她论文提出的设想被人证实了,她也因此被授予了诺贝尔奖。他对老太太说:“我就跟你。”老太太说:“我没学问的,你要跟我干,我就叫你每天做同样的事,跑到田里去,量一量玉米叶子回来帮我登记,我就做这个事,已经做了几十年了。”老太太一辈子没结婚,每天自己烧菜做饭,每天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到她的那块田里去测量玉米的叶子,然后再拿回来登记。

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做人,都是需要耐得住寂寞的,耐得住寂寞,才可能不随波逐流,不为周围诱惑所动,才可能有所不为,而有所为,在人生的洪流中积攒出自己的“压舱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