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4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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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第105期(总第3242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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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剪取一枝秋
■王举芳
《教育导报》2018年第105期(总第3242期) 导报四版

在朋友圈看到王祥夫先生新创作的画,一枝菊,细碎的叶子,纤细的花瓣,一缕无言的秋思向风里延伸,延伸……先生配了一行字:为谁剪取一枝秋。短短的几个字,却那么轻易地把我的心弦拨动,记忆的闸一下子呼啦啦打开。

童年的秋天,谷子成熟了,黄澄澄的一片,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成熟的香。正式割谷的前一天,外公总是挑一些谷穗大而饱满的,用剪刀小心翼翼贴根剪下来,扯掉底下小部分叶子,一根根仔细地插在院子里那个个子瘦瘦、肚子圆圆的陶罐里,然后走远了看看,走近了看看,不时用满是老茧的手拨弄其中的某一根谷穗,像在制作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专注、认真。

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很奇怪外公为啥把那些谷子插在陶罐里。外公看我疑惑的样子,慈祥地摸摸我的头,说:“谷子成熟了,最好的谷子要先用来敬天,感谢老天今年风调雨顺,让谷子丰收。”

那些优良的谷穗晒干后留作种子,在来年的春天继续播种。

外婆家有一棵大枣树,每到秋风凉,枣儿一天比一天艳红一些,像被谁偷偷涂抹了胭脂。等到枣儿一半多都变红了,外婆就站在板凳上,拿剪刀连少许枝叶一块儿把枣剪下来,放在篮子里,拿到集市上去卖,换了钱给我们交学费,捡出一些品相不太好的,等我们这些馋嘴猫去吃。

后来生活渐渐好了,外婆剪了枣不再拿去卖,就放在篮子,等我们去吃。有时候,枣子的枝叶干枯了,枣子的脸上都布满皱纹了,我们这些忙着上学的馋嘴猫还没去吃,外婆就把枝叶捡拾干净,把枣子摊在阳光下晒,失去水分的枣子红红的、皱皱巴巴的,但味道香甜。树上的枣子外婆不一次剪完,每个周末剪一些,我们这些小孩谁去外婆家了,就吃一些解馋,吃不完的,外婆会找个袋子装起来,临走带回家。

有时候都起霜冻了,树上的枣子还没剪完。那是我们这些孩子都渐渐长大后,有的上班了,有的去外地上学,去外婆家的人越来越少。外婆在封冻前剪下最后一枝枣,喃喃自语:“这些个小鸟哦,转眼翅膀都硬了,会飞了,飞了好。明年啊,把枣子都一起剪了晒,给他们每人捎点去。”

记忆中的父亲在秋天也是要用到剪子的。秋风吹过,西院的葵花随风摇荡着硕大的脑袋。一颗颗葵花籽坚硬、饱满,像下一刻就要冲出花盘一样。父亲拿来给树剪枝的剪刀,踩在凳子上,把一个个葵花盘剪下来,排放在东平房的屋顶上晾晒。留下来的一两个葵花盘让我们尝鲜。把葵花籽从葵花盘里抠下来,剥掉瓜子皮,白胖水嫩的瓜子让人馋涎欲滴,放进嘴里上下牙齿一碰,脆脆、淡淡的甜味顿时溢向舌头、咽喉,别有的清香。

如常的日子,因为掌心里多了几粒葵花籽,掌心里多了温度,多了柔软,多了馨香。

外公、外婆、父亲都已远离我们而去,很多个秋天,不见他们忙碌的身影了。

我不知道王祥夫先生的秋为谁而剪,或已送出去几枝。在这到处飘散着喜悦的秋,我的心些许寥落,有谁为我剪取一枝秋?而我,又能为谁剪取一枝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