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7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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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第106期(总第3243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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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永远是文学的最佳模式
——读《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
■路来森
《教育导报》2018年第106期(总第3243期) 导报四版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接受P.A.门多萨采访时说:“如果一个想法经不起多年的冷遇,我是绝不会有兴趣的。而如果这个想法确实经得起考验,就像我写百年孤独》想了18年,写《族长的秋天》想了17年,写《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想了30年一样,那么,到时候瓜熟蒂落,我就写出来了。”

一部篇幅并不是很长的长篇小说《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竟然构思了30年,足见这部小说对于作者的不同寻常之处。

是的,对于马尔克斯来说,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可真是一本特殊的小说。

特殊性之一,小说是根据一真实事件写成(事情发生在1951年)的。最初,作者是想把它写成一篇新闻报道,“但那时候,在哥伦比亚,新闻报道这种体裁还不太流行,而我又是一个地方报纸的记者,报社对这类事情可能不感兴趣。”于是,经过30年的思考后,才将其写成了一个小说。

特殊性之二,是小说中涉及到自己的几位亲人,例如,自己的母亲、妻子、弟弟等(都是真实姓名)。“只要一想到我的母亲看到这么多好朋友,甚至几位亲戚都被卷进自己儿子写的一本书里会不高兴,我就又犹豫起来。”

但最终,马尔克斯还是将小说写出来了。这就引出《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另一个特殊性:就是小说所写的杀人事件,在拉丁美洲具有相当的普遍性。马尔克斯说:“问题的关键是,那两个凶手(维卡里奥兄弟)本来没有杀人的念头,他们千方百计地想让人出面阻止自己行凶,结果是事与愿违。这么做是万不得已,这就是这出悲剧唯一的、真正的新奇之处,除此之外,这类悲剧在拉丁美洲相当普遍。”

其实,两兄弟(维卡里奥兄弟)本就不想杀人,嚷嚷“杀人”,只是想挽回妹妹(安赫拉·维卡里奥)先被“强奸”,后被“休掉”的颜面,或者尊严而已。他们很希望有人能出面阻止他们的行为,如此,既保住了他们的“尊严”,又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那么,当两个孪生兄弟手持杀猪刀,四处宣扬自己要杀人的时候,众人持什么态度呢?

多数人是“不相信”,在“观望”;少数人是“看热闹”,在“期待”,还有一些亲近的人,本想阻止,却又来不及了。这些观望、期待者,涉及到很多人:妓院老板娘、店铺老板、医生、镇上最大的权力代表镇长、退休的上校,还有被害者的朋友、亲人、仆人等。他们具有不同的身份,处在不同的社会层次,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面对即将发生的杀人事件,没有人去告诫、去干预、去阻止——民众精神的深度麻木。

所有的环境因素,都在“逼迫”着两位孪生兄弟不得不杀人,最终酿成了杀人的悲剧。

问题的更大悲剧处,还在于被杀者圣地亚哥·纳萨尔,根本就是一位无辜者,是被休掉的安赫拉·维卡里奥在窘迫情况下,随口说出的一个名字。面对一个“无辜者”即将被杀,却没有人去阻止,那些观望者实则也就成了犯罪者。可以说,“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就是一场“民众精神麻木下的共谋犯罪”。

在写作手法上,作者以“回忆”为线索,叙述事件;从不同人的视角,对人物、事件作出描述、描写,此为小说的最大特色。如此写的好处是:不仅能很好地叙述好事件本身,而且还能从更广阔的层面,展示社会众生相。让读者明白,正是因为有如此社会,才会发生如此之杀人“事件”。

写完《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后,马尔克斯在接受 P.A.门多萨的采访时说:“我一直认为小说的结尾必须要有行凶过程的细节描写,解决的办法是让讲故事的人自己出场(我生平第一次出场了),他能在小说的时间结构中自如驰骋。这就是说,事隔30年之后,我才领悟到我们小说家常常忽略的事情,即真实永远是文学的最佳模式。”

这是《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对马尔克斯的创作启迪,可以说,这也算是这本小说,对于马尔克斯的又一特殊性。

因此,当门多萨采访马尔克斯时,问道:“你现在认为《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最好啰?”马尔克斯立刻回答道:“是的。”(而不是《百年孤独》)

究其原因,马尔克斯说:“在这部作品里,我真正做到了我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