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19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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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第11期教师周刊(总第3268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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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导报》2019年第11期教师周刊(总第3268期) 导报四版

黄波

贺延这个名字进入我的视野在于新生军训总结,他写的一首小诗,叫“七天的告别”。诗有些少年强说愁,可在一沓空洞的总结里还算别致。他是唯一未留姓名的,所以我很容易就在花名册里“揪”出了他。

随后的军训总结课让我真正认识了他——一个语文课从不发言的孩子,脸黑而圆,蒜头鼻上架着黑框眼镜,短发如麦芒般炸开。在念完他的诗后,我鼓励道:“贺延以一首小诗展示了他的才华,希望他以后有更多精彩表现!”说完,我发现他正目光坚定地望向我。“这会是他改变的开始吗?”我暗暗问自己。

两周后,他令我刮目相看。当时刚结束诗歌教学,语文组决定承办一场诗歌朗诵比赛,各班需推选1—2名选手。论实力,伶牙俐齿的张琪是班级最佳人选,可也不排除还有高手“潜伏”。我决定利用周五下午的班会课举行选拔赛。消息发布当天就有学生踊跃报名。

周五中午,我正在办公室指导参赛学生。门口怯生生地探出颗“刺猬头”,没等我认出人来,就有女生唤道:“贺延!”果然是他,黝黑的脸,额上沁出密密的汗珠,似乎有急事。“贺延,找我吗?”我问他。“黄老师,还……可以报名吗?”他气喘吁吁地说。“当然可以。我正说怎么全是女生呢,男生总算派代表了。”我跟他开玩笑。“不,不,是我自己想试试。”他赶紧摆手。“那更好,朗诵什么?”我饶有兴致。“莎士比亚戏剧的一段英文独白可以吗?”他小心翼翼。“英文独白?这……”我一时语塞,这可是汉语诗歌朗诵比赛。他听出我的迟疑,原本兴奋的脸一下僵住了。我猛然意识到不该浇灭他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于是,我肯定地说:“可以!”听到答复他激动地说:“音乐已经准备好,现在就可以试!”旁边的同学忍不住为他鼓掌。

在音乐声中,他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声情并茂地大声朗诵起来。到高潮处,他面色凝重,脖子上的青筋异常分明。我们都被他深深地震撼了——他充沛的情感,还有流利的英文。末了,我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不错啊,小伙子!加油!”他使劲朝着我点了点头。

比赛结果不出所料,张琪博得满堂彩全票通过。贺延则因其对自我形象的颠覆和内容的别致而成为得票第二的黑马。

结果出来了,我却有些忐忑。让张琪一个人去几乎可保万无一失,加上贺延就难说了,毕竟他的汉语朗诵未经检验。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非多余。跟其流畅而充满激情的英文念白比起来,他的汉语朗诵水平差太多了:普通话不标准、肢体僵硬、不懂抑扬顿挫和轻重缓急……尽管我没少教他,但收效甚微。

每当我面露沮丧,他就低声对我说:“我下来继续琢磨,如果实在不行就换掉我。”我能听出“如果”后面的话他是多么不想说出口。于是我转念一想:何必把胜负看得那么重,这无非就是一个锻炼的平台。

比赛那天,贺延的紧张和拘谨是坐在第十排观众席上的我都能觉察的,当然他也没能创造奇迹。不过从踏上舞台那刻起,他就已经成功了。在张琪朗诵时,他还弹了一支自己谱写的钢琴曲作为伴奏。

打那以后,贺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校器乐合奏表演有他出谋划策;语文课上有他慷慨陈词;期末考,语文成绩一向在及格线徘徊的他一跃成为全班第三名。最近,我不经意间发现他正津津有味地读着在我看来都难懂的《庄子》。

(作者单位:成都市石室中学北湖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