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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第81期校园周刊(总第3338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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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兽”发出的游戏质量之问
《教育导报》2019年第81期校园周刊(总第3338期) 导报四版

本报记者 鲁磊

“怪兽来了,怪兽来了,我们快躲到桌子底下去!”兰兰(化名)在教室里大声喊叫,一群小朋友都跟着她既兴奋又紧张地躲到桌子底下去,这样的情景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成都市第十六幼儿园青年教师张玲仔细回忆着两年前的一个故事,这件事对她后来的幼教生涯产生了重要影响。

当时,张玲以为孩子们是对怪兽感兴趣,于是给他们找来了各种关于怪兽的图书,还给他们讲怪兽的故事。

但是,孩子们只是把“怪兽来了”当作钻到桌子底下去玩的一个理由,他们似乎更喜欢在桌子底下玩“过家家”。“怪兽”这个话题就这样“终结”了。

“怪兽”来了

2012年,张玲进入成都市十六幼儿园工作,成了一名幼儿教师,她性格外向,爱玩,从小就是“孩子王”。“新手上路”,她的想法特别简单,“就是带着孩子们玩嘛!”

一边干一边学,张玲很快“入了门”。她把教室划分成美工、建构等功能区,每天,她都会准备好游戏材料,精心设计好游戏玩法。孩子们在她的指导下游戏,一切都是预想中的样子。

有时候,也会出现意外。一些调皮的孩子,打破她预设好的流程,从绘画区跑到手工区,有的孩子甚至会抢同学的玩具,被抢的孩子便哭哭啼啼地跑到老师那里告状。……

“好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能这样玩!”这种状况让张玲感到头疼,但又找不到更好的应对办法,只好以“我是老师,我说了算”的口吻,平息“争端”。

不知从何时开始,张玲班上的孩子开始流行“怪兽”的游戏,这当然不在她的预设之中。

只要有孩子叫声“怪兽来了”,一群小朋友都往桌子底下钻,没钻进去的,便伸出舌头,扮一个鬼脸,“教室里乱哄哄的。”张玲尝试耐下心来,寻找破解之道,但不得其法。

这些,都被园长余琳看在眼中。

“幼儿应当是游戏的主体。”余琳认为,老师精心准备的游戏之所以不被喜欢,主要因为教师主导了游戏的全过程。余琳称这类游戏为“假游戏”:教师周密地准备、规定幼儿的行为,在组织过程中不断强化、要求幼儿达成即时目标,使游戏变成了追求结果的活动。“于是,游戏变成了教师导演、幼儿参演的一出戏,看起来热热闹闹,实际上儿童缺少内在驱动和愉悦感。”

“怪兽来了”不仅仅是孩子们无意识的叫喊,更像是向“假游戏”发起的“挑战”。

构建“怪兽王国”

沉寂许久之后,“怪兽”话题再一次出现在小朋友不经意的谈话中。

一天,一个孩子发现保育老师穿着一件“花衣服”,就指着她衣服说:“您的衣服上好多怪兽呀!”这一评论立马在孩子们中间“炸开了锅”:“这些怪兽长得真奇怪。”“怪兽要吃人哦。”“不,有的怪兽是好的。”……

强烈的直觉告诉张玲,“怪兽”这类虚拟的形象,对儿童是一种特别的存在,既恐惧又好奇,满足了儿童爱想象的心理需要。“怪兽一定是孩子们的兴趣点!”

“我又该怎么继续发展孩子们的兴趣呢?”问题接踵而至。

面对张玲的困惑,余琳组织教师就“如何发现支持儿童游戏中的兴趣”为话题开展集体教研活动,寻找支持儿童游戏的切入点。最后,他们得出结论:教师缺乏游戏精神,并且从内心深处不相信儿童是自信、有能力的学习者。要改变这种状况,必须倾听孩子的想法,满足孩子的愿望,激发孩子的表达,展现孩子的力量。

经过反复教研和实践,张玲找到了通往儿童游戏世界的“入口”。在幼儿园的支持下,张玲以“怪兽”为切入点,开展游戏活动。

“谈谈所知道的怪兽”“画一画怪兽”“让怪兽站起来”“创编属于自己的怪兽故事”……张玲感觉孩子们的兴趣越来越浓,仿佛形成一种推力,推着老师不停向前。

通过“怪兽”这个虚无的概念,孩子们把天马行空的想法说了出来、做了出来,卷纸筒、牙签、瓜子壳、毛线团、光盘、磁带,在孩子们的手中变成了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怪兽”,在孩子的讲述中,更赋予了“怪兽”名字、性别、性格、身份、职业,构建了一个奇妙的“怪兽王国”。

张玲也和孩子们“玩嗨”了。她和孩子们一起,设计、制作了“怪兽王国”的国王和王后。孩子们大喊:“结婚啦!他们结婚啦!”

张玲知道,“结婚”只是他们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和对社会生活强烈模仿愿望的表达,“也许是儿童社会认知的丰富与提升、从操作游戏走向扮演游戏的良好契机。”张玲从中又获得了新的学习生长点——“为国王和女王举办婚礼”。

布置婚庆现场,设计制作请柬、喜糖、红包、发出邀请……在老师的帮助下,“国王”与“王后”在教室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游戏之于幼儿是玩耍,之于教师是教育,之于教育是发展。”余琳说,孩子们通过怪兽游戏成长、益智,不仅培养了儿童的多元表达、互动合作,也让儿童在语言、社会、艺术、数学等多方面得到提升。

3只大象比3只蚂蚁多

今年,是怪兽“国王”和“王后”的周岁生日,也是张玲班上小朋友“幼小衔接”的关键年。

“怪兽王国”的故事该怎么续写?

为了培养孩子的学习兴趣和能力,张玲有意识地在游戏中加入了书写和计算的内容,为此,“怪兽王国”中诞生了一个新的机构——“怪兽银行”。

“怪兽银行”钱币上的文字由孩子们自己书写,说是书写,其实仍是绘画,老师给出4个汉字的形状,让孩子们照着画出来。“通过‘画字’,让孩子们体验书写汉字的乐趣。”

银行实行“积分换钞”制,孩子们在游戏中,如果有新创意,可获得1分,如还能分享设计理念可再多得1分,每1分可兑换1元“怪兽钞票”,每周兑换一次。通过计算积分、兑换“怪兽”钱币,孩子们对数概念,对十以内的加减运算都有了丰富的感性经验。

余琳说,曾有不少孩子认为3头大象比3只蚂蚁多,因为大象更大。“3”的概念对幼儿来说相当抽象,幼儿需要在游戏和生活中,才能建立大量对“数”的感性认知。

“游戏并不排斥学习。”余琳说,通过游戏来学习,儿童是主动的,学习是幼儿的自主建构。知识、技能、学习品质都可通过游戏来习得。

“怪兽”不说再见

今年6月,张玲所带的大(四)班即将“毕业”,孩子们都拉着她:“我们的‘怪兽’会去哪里?”

张玲的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对孩子们的不舍,另一方面,更是对他们的成长、对自己观念的变化感到欣慰。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今年“游戏节”期间幼儿园举办的“玩水大战”,孩子、老师、家长“打成一片”。

“‘怪兽’的出现,是教师俯下身子,以儿童视角看问题的结果。”余琳说,从某种程度上说,幼儿园能否保障游戏活动的质量,关键取决于教师的态度和水平。

余琳认为,要让“怪兽”不说再见,需要教师坚守儿童立场,和儿童玩成一片。幼儿教师要有玩性,才能投入地与孩子在游戏中玩在一起,看见、看懂,进而支持儿童游戏中的学习。

为了培养有高水平游戏素养的教师队伍,成都十六幼要求教师记录“儿童的学习故事”,特别引导教师关注孩子们的“哇”时刻,每当看到孩子们产生兴奋的时候,教师就需着重观察背后的原因,分析游戏生长点。幼儿园还会组织老师们进行“体验式”教研,让老师玩儿童的游戏,在体验中感知游戏的价值、游戏中儿童可能的学习与需要,进而总结游戏的支持重点。

今年1月,由成都市金牛区教育局局长文贤代牵头的《区域幼儿园游戏质量的管理研究》课题开题,课题试图以成都十六幼的“游戏研究”为出发点,从提高幼儿园园长的游戏领导力,提升幼儿园教师的游戏素养,完善幼儿园游戏环境的创设,关注家长对游戏的认同支持,设计幼儿园游戏质量监测评估体系入手,提升区域幼儿园游戏质量,让“怪兽”走进越来越多的幼儿园,让儿童游戏走向高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