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优

还记得，那年高考后的晚宴上，略略几杯淡酒之后，我便早早退场。云执意相送，我再三推辞，他笑着说：老师，我想跟你谈谈。我心下一动，和他一道走了出来。云说，今年的题偏简单，对他不利，一本线会很高，他可能上不去。做理综速度过慢，他有几道题没完成。

云在班上，几次模拟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每次都过了一本线。先前，他的语文基础不好，高三一年来，每天早自习，他都埋头苦读，拿着笔写写画画的情景，历历在目。临近考试，尽管选择题还有起伏，但主观题已有较大进步。此刻，云的笑容里，那种刻意隐忍的担忧，暴露了他内心的忐忑焦虑。努力的人应该获得他想要的结果，如果命运连这一基本原则都不遵守，那么所谓的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可是，天不遂人愿，时时都在上演。

我拍拍云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这一年，你的所有努力，我都看到了，大家也有目共睹。相信自己，结果没出来，不要东想西想。到出分之前，先试着忘记考试这件事吧。想想高考之前，自己最想做什么，大胆去做吧。不要自责，不管结局如何，该做的，已尽力而为，其他的，顺其自然。现在，别送了，回去吧，同学们都等着你呢。”看云小跑着回去，我转身离开。

夜风微凉，雨点飘下来。所有燥热忽而退去，只想张开双臂，尽情旋转，转成一缕风，飘呀荡呀，融入夜色深处。

也记得6月22日那天傍晚，我下楼去广场上溜达。苍穹无边，星月隐匿，寂静寥廓，盘踞十多天的燥热像好斗的猛兽终于筋疲力竭，暴烈不再，威风扫地，在雷公低沉的怒喝声中，睁着血红的眼睛灰溜溜地遁入远方山林……

还有3个多小时，高考成绩就将揭晓。许多人期待着那一刻，又担心着那一刻。多年的奋斗、多日的期盼，忐忑、憧憬，终于要尘埃落定，再无悬念。惊喜还是沮丧？举杯同庆还是黯然神伤？分数，这一刻牵动着太多人的神经，主宰了无数的心情。狂欢在今夜，失落也在今夜。今夜，许多人注定无眠！

十点过十一分，手机响起，云发来成绩，出乎意料地好。隔着屏幕，我听到了他咚咚的心跳，看到了他堆在嘴角的笑。紧接着，一个又一个消息跳入眼帘，高高低低的分数，起起落落的心情。安，一个很努力的女生，差两分上本科线。电话里，她刻意保持的轻松语气中有难以掩藏的落寞，真担心她一下子哭出声来……一时词穷，我不知该说什么。安慰？鼓励？遗憾？啥都不对，啥都不好！言语何其苍白！可是，作为老师，我依然没话找话，真诚地说了许多，聊了许久。

高考，是人生的一道坎，不管迈得过迈不过，生活都得继续。高考不过一场修行，成绩揭晓，只是分数的“尘埃落定”，而新的人生由此又将启程。考得好，当然值得狂欢；考得不好，希望也不会因此终结。生活处处是考场，而你必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做个从容的答卷人。没有人因为一场考试赢得所有，也没有人因此输掉一生。多年以后，回望来时的路，岁月的长卷上，高考不过一个点，而人生是一条线。所谓的成功与失败，其实都是经历，属于每个人的独一无二的体验。而经历才是真经，它让一个人成长、成熟，内心变得辽阔而丰盈。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白走的路，所有流过的汗、吃过的苦、偷过的懒、担过的责，每一段路都算数。

又是一年高考，又是一届学生，想对他们讲：人生的转盘一直在动，有时候，你暂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可能是命运另有安排。成绩的揭晓，并不能一锤定音，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分数不是唯一，有梦就去追。整理好自己的行囊，携带着坚韧、善良、乐观，重新出发。只要身体健康、心里有光，那么千条道路便只顾风雨兼程，只愿此生不负！总有一扇窗，为你而开；总有一轮明月，为你把前路照亮！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