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很辛苦,她明明可以在办公室吹空调的,可是她一直陪着我们……”
看见作业本上稚嫩的笔迹,我不禁鼻头一酸,就像是有人拿着锄头在我那干涸的心田上猛地一敲,一股夹杂着欣慰、心酸、高兴、疲惫的复杂情感顿时汩汩涌了出来,最终汇成一片柔软的汪洋,将我整个人包裹起来……
这是我成为教师的第7天。3个月前,我还是一名在校应届毕业生。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对前途的期待、对教育的热爱,我激动地跨出了校门。
我要做老师了,做别人的老师,教授学生,成为一个传道受业解惑的“师者”,这是彼时的我心中最大的想法。我不再是一个被教导、被保护、被指点的角色,而是要成为一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肩负着几十个学生的未来。这样的责任和使命让我的心微微颤抖,甚至整个灵魂都为之战栗,甚至对师长们最后的教诲也只是点头敷衍。
只想着拍马前行的人啊,出发前却没有备好充足的干粮。我忘了,责任越大,担子越重,就越要慎之又慎;我忘了,前路虽迷人,可途中的风雨也不少;我忘了,一个处于被保护者角色二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变成强壮的保护者?
所以,当我第一次面对几十双好奇明亮的眼睛时,当我第一次站在讲台上试图将他们领进学科的殿堂时,当我第一次遇见顽皮的孩子不肯听我苦口婆心地讲课时,我那飘在空中不肯安静的心终于一头撞上了现实的壁垒,而那些曾经被我忽略的话语却变得清晰起来,在耳畔不断回响:
“你不是个小孩子了,你是个大人了。”
这是妈妈苦口婆心的担忧。
“以后,除了我和你妈,没有人会把你当成孩子了。”
这是爸爸语重心长的叮嘱。
“我看着你,总觉得你还是个刚入学的学生,转眼你就要去教别人了。”
这是导师殷殷教导下的关切。
成长必然是伴随着不舍和痛苦的,没有人能一夜长大。白天还在陪着学生们军训的老师,夜晚却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得像个丢了心爱娃娃的孩子。
没有人能一直不长大,可遗憾的是,只有长大的人才能懂得学生时代的美好。
我站在这里,站在一群孩子的中间,我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师者,我的学生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备课、开会、培训、跟班……早六晚八的日子里我分身乏术,就连吃饭也是匆匆塞上两口,可即使如此,那些稚嫩的孩子总是会出现各种意外的状况。
“老师!我脚磨破皮了!”
“老师!我的水杯忘带了!”
“老师……我想回家……我不想军训了……”
脚破了的,我扶着他找校医;忘带东西的,我赶忙联系家长送过来;哭鼻子的,我柔声哄了一遍又一遍。26岁刚出校门的我,似乎突然成为了几十个孩子的“妈妈”。
每每当我将孩子们安全送到家长手中,目送着他们跟着父母离开的背影时,我总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我也好想回到小时候,拉着爸爸妈妈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直到我在深夜批改孩子们的军训日记时,这样的一句话闯入了我的眼中。
“老师很辛苦,她明明可以在办公室吹空调的,可是她一直陪着我们……”
我又哭了。
这次不再是迷茫在成人世界里的伤心,而是一种静候花开的欣慰和酸涩。我想起岗前培训时,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的话:“只有真心换真心,学生是能感受到的。”
是啊,真心换真心,一个敷衍苟且的人是得不到回馈的。因为我付出了真心,所以孩子们看见了;因为我付出了真心,所以他们感受到了老师的辛苦;因为我付出了真心,所以他们的感谢是发自肺腑的。
我想,我明白了。
我是一个老师,一个才入职了一周的老师,我即将迎来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教师节。
这是我的第一个教师节,我要擦干眼泪,微笑着对自己说:
“你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