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梦媛

走在路上，无意间听到前面一对母女的对话。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兴致勃勃地对妈妈说：“妈妈，我们今天学了物体的形状，我有个重大的发现！”

妈妈问：“什么发现？说来听听。”

“我发现，每次看到圆形，我就觉得很开心，好多圆滚滚、胖乎乎的东西都会让人看见就高兴，比如招财猫、哆啦 A梦，妈妈笑起来的嘴巴，还有姥姥包的好吃的包子。所以，快乐是有形状的，对吗？”

妈妈哈哈大笑，称赞女儿的奇思妙想。

我觉得小女孩的说法很有趣，我小时候觉得爱心的形状是最美的，代表着爱与温暖，看到就很快乐。到现在，家中储物室里还有我童年的“宝箱”，里面装满了心形的玻璃吊坠、心形的塑料耳环、心形的书签……而如今，我学会了欣赏圆形的饱满、三角形的稳固、梯形的循序渐进。我想，刚才那个小女孩长大后，对快乐的形状也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吧。也许她的快乐会是多边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也许她的快乐会是规规矩矩的正方形，按部就班，严谨自律。

小时候，我在少年宫学书法，认识了舞蹈团的小惠并和她成了好友。她的父母都是市里小有名气的戏曲演员，对小惠的期许极高，要求也极为严格。因为舞蹈的形体要求，从小她就不被允许吃任何零食、汽水，连米饭都不许多吃。小惠告诉我，她的快乐就是站在四四方方的舞台中央，拿到四四方方的一等奖奖状。因为只有拿到一等奖，她的父母才会对她笑。

从童年开始，小惠就一直在父母为她设置的条条框框里努力前行。作为艺术特长生以出色的成绩考入省里最好的高中，考入理想的大学，毕业后进入父母为她选的艺术团，在不同的舞台上绽放光彩，一直是被我们父母称赞的“别人家的孩子”。

后来因一次意外，她膝盖受伤，无法再继续跳舞。我去看望她时，她的父母忧心忡忡，拜托我多开导开导小惠。等她出院后，我约她逛街，拉着她在大街小巷穿梭，吃了麻辣烫、肉夹馍、炸鸡排，捧着以前从来不敢喝的珍珠奶茶狠狠吮吸一口，她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对我说，原来，除了得一等奖，还有这么多快乐。

现在小惠考取了幼教资格证，在一所幼儿园任教。她不能再上舞台，但是却为小朋友创编了许多简单又活泼的舞蹈，仍然可以拿到许多奖状。不同的是，她终于可以跳出父母为她人生所设的条条框框，可以享受美食，可以逛街看电影，不用再废寝忘食地练功。她比以前胖了一些，但是看上去气色更好了。如果说，以前她的快乐是中规中矩的四方形，那如今她的快乐就是可爱的五角星的形状，五个角绵延散发着快乐，照耀她奔向远方。

如果现在问我，快乐的形状是什么？我会回答，快乐不止一种形状。可能是自己动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烤出的那个完美的杯形小蛋糕，可能是走在路上被秋风吹落肩头的一片扇形银杏叶。可能是童年的午后，偷跑去荷塘玩到睡在地上时遮在头顶的圆圆荷叶，可能是工作之余写出的文章发表之后，那块方方的版面。曾经我也简单地认为，通往快乐只有一条路，但生活告诉我，人生有万般可能，永远不要固定快乐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