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秋

■潘玉毅

《教育导报》
2023年第104期(总第3869期) 导报四版

■潘玉毅

秋天长了一张火烧云的脸,从盘在头顶的晚霞,到被胭脂染过的枫叶,再到被摘尽的石榴、柿子、枣子,都是红彤彤的模样。这是秋天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间或夹杂着一抹类似鎏金的黄,是沉甸甸的稻穗被人夸得低下了头。

从初秋到深秋,秋意越来越浓,万物的颜色越来越重。早晚打街上经过,街边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飘落了。虽然还没有完全落下来,风一吹,雨一淋,已有几分寒意。好在秋衫已经穿起来了,路上的行人只需紧一紧衣裳,也挨得住冻。

依照四时排序,春是酿的,夏是蒸的,秋是烧的,冬是熬的。春日里,百花酿成景,方有那一地春色、一池春水;夏日里,嘉木繁荫,雷雨前的烦闷和持续不断的雨水便是这一番蒸煮的结果;冬日里,天冷得熬,那一碗刚刚端上桌的正腾腾地冒着热气的骨头汤岂非也是熬出来的——那么秋天呢?有人说,秋天又不是酒,怎么可能是烧出来的。

然而,就算其他三个季节的修饰词或有牵强附会的意思,“烧秋”却是实至名归的。

这一点,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或许未能体会,但当你走进农村就会有所领悟。多年前,黄昏时分,在路上行走,在巷子里穿梭,走到哪儿,你都能闻到一股明显的烟熏味道。那时在农村里,多有焚烧秸秆的旧俗,烧完将草木灰埋进土里,便是作物生长的肥料。

这个时节,农村里还有很多可以用来烧烤的食物,洋芋、番薯、萝卜。烧烤这些东西十分讲究火候,如果你想在急切之间用猛火将它们烧熟多半是不可能的,除非架一口锅。只有等明火熄灭之后,将锡箔纸包好的芋头、番薯或萝卜扔进火星四溅的柴堆里,过个二三十分钟,便能开吃了。揭开锡箔纸的刹那,香气诱人。当然,同样惬意的还有在学堂里读书的孩子们。每年的这个时候,学校一般会组织一次野炊,因为再往后,天就太冷了,不适合小孩子出游。

农村孩子的野炊有别于城里孩子的秋游。周末一至,老师将班里的小伙伴分成几组,各自背着锅、拎着铲,带着油盐酱醋、米筷碗勺,出发了。通常,我们要寻一处空旷的地方,旁边还得有条河,方便淘米洗碗。在这之前,我们必须翻过好几座山头,常常清晨出发,到目的地已是晌午。搭灶台、拾柴禾、淘米洗菜……我们有许多的活要做。常有不谙于家务的孩子,被烟呛得眼泪直流,或被自己烧焦或烧煳的饭噎得说不出话,但谁也不觉得懊恼。

吃罢午餐,有些人围在一块做起了游戏,有些人削尖了竹子到小河里叉鱼,运气好时,还能捉到几只上岸的王八。一团红云上来,天空、河流都被烧得变了颜色。树树秋声,山山寒色,沾了童年的味道便再也洗不去了。这样的记忆,当真是无比美妙。许多年以后,也是这样的秋日,未能忘怀的我只能“烧”点时光慢慢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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