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的烤红薯

■王芝

《教育导报》
2023年第116期(总第3881期) 导报四版

■王芝

记得小时候,每当夜幕降临时,老屋的巷子口总会出现一辆三轮车,上面驮着一个柴油桶改成的烤炉,桶边摆放着一圈被烤得焦焦的红薯。

三轮车旁,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忙碌着。右手伸进中间的炉门,熟练地翻捡出熟透的红薯,又迅速从一个青灰色的编织袋中拿出生红薯来填补空位。

香甜的味道一阵阵地飘荡而出,受不住诱惑的行人总会停下脚步,买上一个。

幼时的我常被诱人的香甜绊住,于是满怀期盼地看向母亲。若是母亲微笑应允,我便开心地跑过去买上一个。捧过热红薯,烫得左手颠右手,右手又换回左手,而后轻轻揭起一片发干板结的焦黄外壳,咬在烘得酥烂、金黄灿烂、泛着甘甜的烤红薯上,觉得一口咬住了太阳。若是母亲摇头不应,只能眼馋的我,远远望着嘴边沾了一圈碳灰而不自知的食客们,竟还是会觉得快乐。

一个寒夜,去串门的我忘带钥匙,偏巧父母外出办事,只得站在巷子口等候。天空突然飘起雪花,行人在雪中匆匆而过。巷子里暗黄的路灯下,印着我孤独的影子,我好像听到风的声音,心中愈来愈冷。

“娃娃,吃个红薯暖暖身子。”熟悉的声音伴着熟悉的香甜一同飘来。一只满是皱纹的手出现在我面前,皲裂的掌心上躺着一只金黄的烤红薯,正冒着丝丝热气,散发出诱人香味。

我怔怔地站着,还没来得及拒绝,大爷便直接把红薯塞入我的手中说:“坐到我车边去,暖和。”烤红薯到我手里的那一刹那,我好像看见了一股暖流从指尖浸入,向我的心坎儿奔去。我咬着唇、双手托着红薯紧紧跟在大爷身后,坐到炉子旁的小马扎上,仔细地撕开红薯皮,一口一口地咬着。蒸腾的热气,瞬间模糊了我的眼睛。

不多时,我看到了父母急匆匆的身影,起身跑去,又蓦地回头。大爷佝偻着背立在三轮车旁,头顶和肩头落着薄薄一层雪,双手笼在袖子里,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了温暖的笑容,一如旁边烤炉的温度。

离了巷子后,我已很久没吃过烤红薯。今年得空时,我又去从前的巷子口走了一趟。旧日邻居老的老、搬的搬,都零落了,大爷也不见了踪迹。我愈发怀念那个寒夜的巷子口,我坐在三轮车旁吃着烤红薯的温暖时刻。

或许,巷子口的烤红薯对我来说,不只是一种食物,还是冬夜里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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