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上去朗诵一篇吧，有奖呢！”妻子把儿子往舞台的方向推了一把。

儿子今年8岁，正值调皮捣蛋的年龄。在家里，他一会儿在地板上打滚、一会儿在沙发里翻跟头、一会儿捏着鼻子学猪叫、一会儿又在头上套只袜子扮演蜘蛛侠、还叫喊着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看我要发火了，他才肯坐在小板凳上安静片刻。可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捣蛋鬼，到了外面，却立马蔫了，不敢和陌生人说话，即便碰到了同学和熟人，也不敢上前打声招呼；人家喊他名字，他就低头小声地“嗯嗯”着，有时还会躲到我身后。为了锻炼他的胆量，我和妻子便有意带他外出，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

这天，天气特别好，我们带着儿子来到公园里。正巧，草地上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舞台，正在举行儿童朗读比赛，自然，我也想让儿子登台表演一番。

“我朗读不好，我不参加。”儿子说完，扭头就要走。我赶紧抓住他的手腕，说：“朗读好或不好不重要，参加了就是胜利。”

儿子撅着屁股，依旧往后退。妻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为什么不愿意参加呢？”

儿子噘着嘴说：“我读不好，怕丢人现眼！”

妻子说：“读不好怎么就丢人了，只要参加了，尽力读了，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得到表扬。”我也跟着说：“是啊，你妈说得对，从坚硬的枝条里钻出的每一朵花，只要开放了，就很美丽，不管它是红是黄，是大是小，形状如何。”

在我和妻子的轮番劝说下，儿子犹豫了。

妻子说：“只要你参加，我就奖励你一个冰淇淋。”

儿子特别爱吃冰淇淋，听妻子这么一说，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终于松口：“那好吧。要给我买个大的哦！”

比赛有4篇文章可供选择，儿子选了一篇朱自清的散文《匆匆》。5分钟的准备后，他便出场了。刚上台，儿子的腿有点发抖，不知道站哪儿。主持人微笑着把他领到了舞台中央，说：“舞台属于你，对着面前的话筒尽情发挥吧。”

儿子挠了挠头，照着演讲稿念了起来。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可能是非常紧张，儿子的声音有点发颤，并且渐渐小了下去。台下有了议论声和笑声，渐渐淹没了儿子的声音。我走到舞台前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台下又恢复了平静。儿子发现我在旁边给他鼓劲后，声音突然响亮了起来。但他对这篇散文显然不够熟悉，别说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朗诵了，就连磕磕巴巴地读着都有点吃力。有个年龄和儿子差不多的参赛选手，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儿子的脸通红通红的，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读到第三段开头时，他慌乱地看了看我，向后挪着步子欲走下舞台。我急了，在舞台边低声对他说：“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告诉过我你是英雄，就把这舞台当做是在家里，轻松表演，朗诵完就是胜利！”儿子又重新站到了舞台的中央，清了清嗓子，又大声朗诵起来。刚才嘲笑儿子的那位选手，见儿子不但继续朗诵着，而且声音也响亮了很多，他止住了笑声，有些惊讶。

“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儿子终于朗诵完了，并且在朗诵最后一句时，还故意拉长了声音。似乎，他已经不紧张了。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儿子的脸在阳光下通红通红的，在他迈着坚定的步子慢慢走下舞台时，我觉得他和盛开的花朵一样，那么美丽，那么从容。

“儿子开头朗诵得磕磕巴巴的，应该得不到奖了吧？”妻子问。

“这已经不重要了。”我答道。见妻子没有反应，我又补充了一句，“儿子能在嘲笑中完成朗诵，便是我们得到的最好的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