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记

■刘波澜

《教育导报》
2024年第7期(总第3902期) 导报四版

半年前,家里新养了一只猫,它到家那天,正好茶几上放了盘草莓,于是,“草莓”便成了它的名字。

我一直拒绝养猫。儿子打从上小学起,就嚷嚷着要养只猫,每次,我都以“课业繁重,养猫会影响学习成绩”这个理由搪塞他,直到他研究生毕业参加了工作,猫仍没能走进我家。参加工作后,儿子来了个“先斩后奏”,事先没有同我商量,直接就把“草莓”抱回了家。看着“草莓”一脸憨态可掬的样子,也架不住儿子苦苦央求,我只得同意。

之所以不同意孩子养猫,是因为我心里有个阴影。上小学时,家里曾养过一只小黄猫,养了大概有两三年,小黄猫因误食吃了鼠药的老鼠而死,我大哭一场,挖了个坑,将小黄猫埋在了朝阳的山坡上。从此以后,再没有养过猫狗之类的小动物。

有人说,养小动物,猫也好,狗也罢,其实就是种下了一颗悲伤的种子。此话颇有道理。季羡林曾经养过一只名叫虎子的狸猫,养了16年,人和猫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后来,虎子老得只剩下一颗牙,吃不下东西了,不辞而别,季老先生就如同我小时候一样,为此也大哭了一场。

自打“草莓”进了家,早晨,我便再也没能踏踏实实地睡懒觉。每天凌晨四五点钟,我尚在梦乡流连,“草莓”蹦到床上来,走到枕头边,靠近我耳朵,嘴里发出“呼呼呼”的低沉声音,把我从睡梦中吵醒。有时,我装作没听见,故意不理它,继续闭眼装睡,甚至发出细微的鼾声,“草莓”见没动静,就会用头蹭我的脸,或者用舌头舔我的手,总之,非把我吵醒不可。等到我拧亮台灯,披衣起床,它便迅速蹦下床,跑向猫食盆,眼巴巴望向我,等着我往盆里加猫粮、加水、加牛奶,喂它猫条。

养猫,几乎成为了我一个人的事,儿子基本只负责撸猫。每天除了早早起床喂猫,铲屎也是我每天早晨的必修课。此外,每周要换一次猫砂,换猫砂时还需把猫砂盆洗净擦干;定期带“草莓”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半月左右,要给它剪一次指甲,不然的话,它就经常会被床单、窗帘甚至玩具挂住,吊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半年左右,要给“草莓”洗一次澡……总之,我每天都需抽出一部分时间和精力来照看它。

就品种来说,“草莓”是只蓝猫,这个品种的猫生性安静。确实,“草莓”除了吃喝拉撒,大部分时间在睡觉,每天差不多要睡到十几个小时。醒着的时候,除了花些时间大摇大摆地巡视一番自己的领地,更多的时候是缠着我,不是卧在我身旁,就是趴在我脚前。当我趴在床上看书时,它凑到跟前,趴到书上,逮着一页书纸咬个不停,咬出好多牙印和小窟窿,我戏称它是一只“读书破万卷”的猫;要是我躺在床上休息,它就会蹦到床上来,依偎在我身边,头放在床单上,学我闭着眼打盹。

不知从何时起,我心里多出了一分牵挂。每到饭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该给“草莓”喂食了。如若恰巧人在外面,就想方设法往家赶。有一次,天降大雪,冰天雪地,路滑难行,我不得不留宿单位。之前也看到天气预报,给“草莓”预先准备了足够的猫粮和水。等到晚上八九点钟,通过监控,我看到“草莓”趴在沙发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方向,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期盼主人赶快回家。见到这一幕,我心酸得几乎要掉下泪来,不顾同事劝阻,硬是开车顶风冒雪赶回了家。

喂养“草莓”,虽然凭空多出许多事情,但它也给我和家人带来无穷无尽的快乐,两相比较,那些小小的辛苦,似乎微不足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没想到,我这个曾经那么抵触养猫的人,有一天会和“草莓”成为须臾不离的亲密朋友,应该说,是“草莓”治愈了我小时养猫留下来的心理创伤。

托尔斯泰说过:“悲伤是人生的一部分,但只有通过悲伤,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快乐和爱。”

也许有一天,我还得承受“草莓”离我而去的悲伤,我希望那一天的到来,尽可能晚一些、再晚一些。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我愿意勇敢承受这由快乐和爱伴随而来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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