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做保洁》

作者:张小满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光启书局

出版时间:2023年11月

ISBN:9787545219869

■赵昱华

《我的母亲做保洁》一书，是作者张小满对她母亲春香在深圳的生活记录，书中没有宏大的理想与未来，有的只是琐碎的日常与数字。

数字，始终是贯穿全书的一个重要线索，母亲的工资、作者的房租、名牌上的编号、深圳的房价……一串串数字压在文中的每个人身上，也令读者感同身受——数字从未如此沉重，令人喘不过气来。这种沉重感，是一种贯穿始终的压抑，是一种源自生活的不易：作者母亲在深圳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商场的保洁，月薪不过2500元，然而此时作者每月要缴纳的房租，已经达到了6000元。

作者母亲来到深圳的原因，是她失去了原先的工作，2017年，她因过度操劳患上了滑膜炎，就此失去了在工地上的工作。没有稳定收入让母亲深感焦虑——对于大半辈子都在打零工供养子女的母亲而言，找不到赚钱的门路，就是她最焦虑的事情。2020年，在张小满“我帮你在深圳找一份工作”的承诺下，母亲春香坐上了绿皮列车，就此成为了深圳打工人的一员。

来到深圳后，春香一直在催促作者履行帮她找工作的承诺，但春香在深圳的第一份工作，却并不是女儿的承诺带来的，而是以一种乡土气很重的方式——不断地与附近每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保洁员攀谈得到的。

对于张小满而言，与母亲在一起的生活是一种纠缠的、徒劳的、彼此拖累而又彼此依赖的爱。在深圳出租房里的狭小空间里，她们时常互相争吵，理直气壮地用着自己的生活观念“入侵”着对方的生活空间——尽管双方都知道，这背后的原因是对彼此的爱。在反复的争吵与妥协之后，张小满决定通过文字来缓和紧张的母女关系，这便是我们所看到的这本书《我的母亲做保洁》。

张小满在书中向读者展现的东西，始终是真诚的、纯粹的，随着她的母亲不断带回岗位上的新故事，她写这本书的目的，也渐渐地从缓和母女间的关系，变成了记录下这些在大城市里的人物的命运。作者有意避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以诚实的姿态，去面对自己的出身”，这既是作者的，也是作者母亲的姿态——“与自己和解”。

书中提及了很多的人物，有与作者母亲一样的清洁工，有因为压力独自躲在厕所哭的女公务员，有在镜子前反复补妆的女交易员……他们的收入、地位或许并不相同，然而在生活的重压之下，每个人又似乎是那么的相似——每个人都是西西弗斯，推动着那块名为生活的巨石。母亲就像是一块透镜，张小满透过她间接目睹了深圳的芸芸众生，而她的叙述也是一块透镜，同样透视着我们每个人的生活。

我想，在原先的“与母亲和解”与后来的“与自己和解”相继实现以后，作者选择将她和母亲的故事、母亲和众生的故事公之于众，是在有意地向读者暗示一种理念，这种理念既是一种对自己生活的自省，也同样是对他人命运的一种关怀：不基于贫富、不基于“努力”与否，而是仅仅因为生而为人的同理心而已。

我很感谢作者张小满，把这样的故事和理念带给了每一位读者，我也同样感谢作者的母亲和书中那些有名字或没有名字的保洁员们，这种感谢并非是传统的“勤劳”“无私”这样的赞美词眼，而是恰恰相反的，对其身份的祛魅，我想要感谢的，是他们愿意向陌生他者展露自己世界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