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始结骨朵儿时,夏天便来了。
没过几日,卖栀子花的阿婆就出现在地铁口、街道边、商场外。她们把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摘下来,或串成手链、或做成吊坠,5元钱、10元钱地卖。有些手链还配着茉莉花、白玉兰,有些配着彩色雪纺纱,甚至挂着铃铛,那便卖得更贵些。
都市的姑娘们上了一天班,个个身心疲惫,顶着地铁的人流高峰回家去。当她们由长长的阶梯爬出地铁口,望见晦暗曚昽的天空,正是腹中空空的时候。这时卖栀子花的阿婆出现在视野中,那一刻不需要任何叫卖,阿婆身上自有叩人心门的芬芳。
栀子花戴在腕间,举手投足都是淡淡的香气。让日间的烦琐情绪留在地铁站里吧,走出站口,姑娘们的自我生活开始了,接着的洗手做羹汤都不算劳作,而是辛苦一天的犒劳。吃完饭再散散步,拿支毛笔练练字,人便自我陶醉着,与花儿香作一处。
这花手链摘下来泡水一晚,次日就像还在枝头一般绽放,层叠的花瓣圆润秀挺,洁白丰盈,好似旋转的舞裙,那碧绿的花托便如舞蹈家纤细的腰肢。它乖巧地香着,不藏一点儿私。谁见了都夸栀子花漂亮,戴着的人更漂亮,姑娘们这一天自然高兴。
绿色的叶片衬托着小巧玲珑的白色花冠,却好像不被文人雅士青睐——或许在他们的心目中栀子花品格不高?他们赞美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赞美菊花“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赞美梅花“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栀子花也曾出现在他们的诗篇中,但仅仅是作为某种景物出现,如杜甫的诗句:“……江上今朝寒雨歇,篱中秀色画屏纡。桃蹊李径年虽故,栀子红椒艳复殊……”栀子花在气候温暖的春末夏初适时盛放,没经什么严峻考验,或许文人雅士便觉得它过于平凡。可他们了解花儿的生态吗?兴许花儿的世界自有其价值标准和审美标准,不需要人的评判。
也许,适合栀子花的园地并不在文人雅士的诗章里,而在寻常百姓的温馨院落间。在那里,它恬静地绽放,斜风细雨中向着屋主的窗户递送幽香。栀子花还适宜装点女孩的手腕,随着她们或漫步于街头巷尾,或闲逛于公园小径,那自然的芳香随行,散播一路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