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自己去上学！”女儿说这话时，声音尖锐，是特意提高了一个八度的。

我知道，她是在虚张声势，因为她内心里觉得我不会同意这件事，唯有拔高了声音凸显自己内心的坚决——我在她这般年纪也曾为了独自上学这件事和父母大呼小叫。当时，父母严词拒绝了我，学校离家的距离不近，先不论安全因素，单说我独自骑车上学的话，路上大约要40分钟，这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如今，我已经忘记了当时非要独自去上学的缘由，却清晰地记得在诉求被拒绝的刹那涕泪横飞的崩溃模样……于是，我忍住了下意识就要拒绝的话语，说：“宝贝，你先让妈妈想一想。”

想什么？

家和学校的距离并不算远，以女儿的速度，步行大概15分钟可以抵达。

都是好走的大路，附近都是住宅小区，大半都有临街商铺，没有荒陋僻静的路段。

有两个十字路口，人很多，但早高峰期间有交警维持秩序。

…………

思忖良久，最终让我说服了自己的是张晓风在《我交给你们一个孩子》里写过的那段话：“他有属于他的一生，是我不能相陪的。母子一场，只能看作一把借来的琴，能弹多久，便弹多久，但借来的岁月毕竟是有归还期限的。”

“宝贝，妈妈可以同意你独自去上学。”我说。

这个答案大概是出乎了女儿的意料，她呆愣了片刻，而后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的惊喜。

“但是，你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把安全放在第一位。遇到任何事情及时给妈妈打电话或者找路口的警察叔叔。”我看着她，“你可以做到吗？”

女儿重重点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第二天一早，女儿背着书包出门，她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我，咬了咬嘴唇，说：“妈妈，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就送我到电梯口吧。”我说：“好。”意外的是，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女儿抱了抱我，露出一脸笑，说：“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轻轻抚摸她的发顶，目送她进了电梯。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变化，我迅速冲到了家里的阳台上，这里的视野刚好可以看着女儿走出小区。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背着书包欢快地走在朝阳下，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等女儿走到小区门口，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小小的人儿在人流中时隐时现，我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第一个十字路口，红灯。女儿安安静静地和大家一起等着红灯。

第二个十字路口，绿灯。女儿的步伐依然欢快，马尾辫上下飞扬，似乎在传达她的快乐。

前方左转就是学校了，这一段路上只剩下上学的孩子和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女儿遇到了同学，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女儿清脆的声音：“是啊，我自己来上学的哟！”哦，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骄傲呢！

莫名地，我也骄傲了起来，想大声告诉世界：今天早晨，有一个小女孩独自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