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我和父亲一样

■郑婕

《教育导报》
2024年第58期(总第3953期) 导报四版

父亲是一个性子很急、遇事容易发火的人。我的脾气也有点倔,因此,我小时候没少被他训,还时不时地会“挨一顿揍”,所以,我打小就不爱和父亲一样。

父亲长了一双大板牙,我和他一样,所以,我平时笑的时候多是抿着嘴。父亲带着我出门时,别人都夸我:“老郑你闺女文气得很,一点也不像你!”我听了很高兴,心想:我就是和他不一样。

可是,父亲对于别人的夸奖却不怎么领情,他问我:“你笑的时候怎么不张开嘴?”还指着我们的家庭合照说:“你看大家都笑得很高兴,偏你不张嘴,好像不开心似的!”

父亲是个典型的国字脸,又大又方,我和他一样。高中那年,我们学校整改校风校纪,男孩女孩统一剪短发,要求头发前不过眉毛、后不过耳朵。从理发店出来,我的心情沮丧到了谷底,这么短的头发什么也遮不住,一眼望过去,我那张脸简直比作业本还方!

回到家,我伤心难过到了极点,躺在床上一边哭,一边绝望地想明天该怎么去上学?偏偏父亲觉得剪得好,他不但不理解我为什么哭,还理直气壮地和我妈说:“我看咱们女儿最适合的就是这种运动头,又精神又好看!”

30岁那年,我也有了自己的女儿。对于女儿长得像谁,大家各执一词。我公公坚定地认为:女儿长得像她爸爸,是大眼睛、鹅蛋脸。我父亲倒是觉得女儿长得像我,而且和我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后来,随着女儿慢慢长大,眉眼也越长越开,先生倒是说了句公道话。他对女儿说:“你长得像你姥爷,你和你妈妈都和姥爷一样是国字脸!”女儿当时眼圈就红了,她说:“不可能,爸爸,我和你一样是鹅蛋脸!”哈哈哈……我立即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并且当场将它转送给了女儿:“国字脸有什么不好?大合照,咱们脸大占的地方还大呢!”

如今,父亲已经年近70,前一阵儿,我还看到他在楼下棋摊上和几位老爷子慷慨激昂地争论。我和我妈吐槽:“我爸一把年纪了,还在楼下和人争来争去,不就是下个棋嘛!”谁知,我妈立刻回护:“你也别说你爸了,你们父女俩脾气一样臭!”

我不由得想起,一天晚饭后,父亲、女儿和我聊起了前几天遇到的一件糟心事。父亲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我也有点情绪上头,可还没等我出声,女儿先说话了。看着女儿的小嘴在那张和姥爷相似的方脸上一开一合,说得义愤填膺的,我不禁笑了。看来,女儿和我一样,不但继承了姥爷的脸型,还继承了他的急脾气。一家血脉相承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小时候,我总觉得父亲一点也不理解我,也不像别人的父亲那样疼爱孩子。长大后我才明白,他不是不理解我,而是无论我长成什么样子他都觉得好看;他不是不疼爱我,而是不会细腻地表达对我的爱。他总是希望女儿是坚强的、乐观的,因此,每当我表现出不快乐或者遇到困难退缩时,他的话语就会有些强硬,脾气也有些急躁。但是,现在我明白了,这就是他对我的爱,如静水深流,虽不动声色,但是爱得深远、爱得厚重。

这份爱让我明白了,我与父亲之间不仅仅是血缘的纽带,更是一种精神的传承。他是我的父亲,更是我人生的榜样。我愿意像他一样,用所有的力量去守护我爱的人,去追寻我心中的梦想。

我是父亲的女儿,我爱他,我和他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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