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红秋意浓

甘淑媛

《教育导报》
2024年第90期(总第3985期) 导报四版

甘淑媛

母亲寄来一箱柿子,绕过一圈又一圈的山路,秋便这么晃悠悠地来了。

打开层层包裹,捏一颗柿子在手里,柿身饱满的金黄,柿蒂子仍带着些绿,微微卷曲。箱子边塞着些柿叶子,仍带着枝条,一层叠一层。家乡的绿带着秋意,瞬间将我带回了打柿的童年。

老屋后的柿子,个大、结实。未及果熟,靠近下方的果子,早不见了踪影。等不及采柿的大人,一群孩子站在树下,眼巴巴瞅着。东哥拈着挑好的小石子打柿子。他眯着眼,向后拉开手,石头飞掷而出,柿子应声而落。“哇!太厉害了!”我率先跑出,捧着微裂的柿子回来了。东哥两手一掰,你一口,我一口,瓜分殆尽。那是属于秋天里的第一口甜蜜,虽然滋味微麻,但实实在在夯实了味蕾。我想,秋一定是温柔的,因为这样的甜,让回忆都变得软软的,带着独有的甜香。

打柿是个技术活,左右吃不上几个,每年我最盼望的,还是摘柿的日子。晴朗的天,薄雾刚被太阳晒化,父亲便背上筐,撸袖子、挽裤腿,抱着树干,抬脚找个支点,踩实,一蹬,手再往上一捞,便上了枝干。父亲行走在枝叶间,抬手摘柿。有时,邻近的枝干果子多了,父亲干脆坐下,一个接一个摘下往筐里丢。待到筐满了,抱住树干,向下一瞅:“都走开,下来啰!”哧溜一下,还没看清,父亲便滑到树底。余下的柿子,长在树梢上。拎一根长竹竿,晃着打在枝条上,“咚咚”往下掉。下面的人,撑开棉布兜子,接住,往边上一倒,不过一会,柿子小山似的堆起来。红色的已经熟透了,大口大口吃进肚子。金色仍旧硬挺的,削皮,挂起,做柿饼。绿柿子,盖上几枝叶子,藏在米缸里,等待金色一点一点浸染。微麻的涩意退场,留下的是一整个秋延伸的甜滋味。

秋风强劲,一点一点吹透了人间。我们在家中等待的日子里,山上的野柿子早就肆无忌惮了。没了虎视眈眈的孩子,想结多少果,就结多少果。一颗、两颗、三颗,柿子挂上来了,珠子似的。北风吹起,抖一抖叶子,那傲娇劲儿!林子里的鸟竞相奔走,柿子红了!甜得很哪!秋柿熟了,林子里便闹起来了。我想,柿子一定是害怕寂寞的树吧,所以选在秋天来结果,这闹腾腾的,秋天也跟着丰盈了。

山间的柿子丰满了诗人的笔尖,一时间,秋意浓烈起来了。像是得了夸赞,秋风刮得更欢了,叶黄了,“唰唰”下落。余下的柿子,立在树顶,金黄,饱满,灯笼似的照亮了一整个深秋。彼时米缸的柿子将熟未熟,转过一圈又一圈山路,被送至远方。

划开箱子的胶带,我将柿子放入米缸贮存。怀着甜蜜的期待,苦涩便显得无足轻重了。柿子红,秋意便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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