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嗅人间 自有林泉

袁文君

《教育导报》
2025年第57期(总第4072期) 导报四版

《巷里林泉》是一本充满烟火气的散文集。杨云苏用细腻的笔触、风趣的语言,勾勒出寻常巷陌里的日常百态、凡人俗事。这本书最打动我的,是作者笔下的“细”,让人猝不及防,一不小心就坠入其中,看她如何将琐碎日常雕琢成令人心动的瞬间。

《巷里林泉》的动人,在于对日常生活的敏锐洞察和“细”心捕捉。翻遍全书都找不到宏大的叙事,只有爱猫之人、年少的同桌、坐火车的经历、一碗炖肉、一只绿头鸭……都是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人事物,被杨云苏拿来“做文章”,让人忍不住惊呼:“这也能写?”这本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被忽视的“普通人”,被遗忘的“家常事”,都可以书写,还能写得格外动人。这种对生活细致又精准地捕捉,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擦拭蒙尘的眼镜,带领我们重新发现生活的诗意与光芒,做生活的“有心人”。

作者文字之“细”,得反复咀嚼,才出真味。书中写一个小伙子被洗发水泡沫迷了眼的场景,“慌手慌脚就去拽水壶把儿,结果一下子呲出来一股激流浇得他从头到脸到脖子到前胸全都湿透,白泡沫在头顶上呼地塌掉,也顺着四面八方地流淌,他跟个冰淇淋似的融化了”,寥寥数笔,一个手忙脚乱的男人便活脱脱立在眼前,那份窘态与生动,令人拍手叫绝。

又如“依我们家的说法,凡切成肉丁肉丝的肉就不能再叫肉,不配,丧失了肉的名誉,被逐出肉门”,看似随意调侃,却巧妙融入了对美味的执念和亲人间的默契与温情。这样的文字,是有温度的。它不故作高深,就是以朴素、直接的方式去触碰我日渐麻木的神经,强势地染上一股温暖的“烟火气”,让人笑着、品着、暖着。

最令人动容的,是那些藏于字里行间的“细”腻情愫。阅读时,我常常前一秒还捧腹大笑,后一秒一抹心酸就涌上心头。作者回忆大伯时,没有浓墨重彩地渲染,而是将思念和柔情融进了细碎日常——大伯做的家常菜、他略显笨拙又严肃的关怀、晚年的一些执拗与可爱。“‘咦,去热一下那个呀……’大伯转身催道,有点急呢。拐棍都举起来了。”那份几乎是孩子气的渴望,让大伯的形象一下子就从平日严肃的外壳下跳脱出来,让人会心一笑,又忍不住心疼大伯;作者写大伯衰老的小腿,“皮肉肌腱筋骨虽然都在,但棱角线条全懈怠了,变成两条含含糊糊的小腿,好像没什么力量,也没什么目标”,那份藏不住的关爱和对岁月流逝的无力,会轻轻刺痛你;还有大伯轻描淡写的道别,“你回去吧。我这里交通不太方便”,万千不舍都被揉进简短的话语里,平静之下是道不尽的惦念。作者的情感是克制的,被她妥帖地安放在字里行间,隐藏在幽默的缝隙里,犹如“林泉”,在不经意间、在最合时宜处“咕咚咕咚”流出来,在读者心里漾起一圈圈涟漪。

《巷里林泉》这部散文集是对心灵的温暖唤醒,让人愿意放下手机,看看窗外、闻闻饭香。作者用她随身携带的“细”笔,打磨着生活的毛边,也提醒我们,带着热爱生活的心劲儿,加上“细嗅”万物的敏锐感知,即便身居市井,也能觅得一方林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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