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 何惧近黄昏

■代蕊

《教育导报》
2021年第116期(总第3644期) 导报四版

■代蕊

自大雪节气后,全是几个阴天,而气温也是一日低过一日。

去教室里上最后一节课,给孩子们讲做过的试卷。由于天气阴沉,加之又是最后一节课,我和学生的兴致都不是很高。讲着讲着,顿觉教室里明亮了起来,一看,原来是夕阳出来了。橙色的阳光从窗户外的金属栏杆照了进来,照在了绿色的黑板上,照在了教室的墙上,照在了孩子们课桌上,更是照在了他们的一张张小脸上……

那一瞬间,我突然怔住了,为这一刻的光影而着迷。我知道,这样美的片刻,我不能独享。于是,我让孩子们短暂地停下手中的笔,我们一起看向窗外。

此时,一轮浑圆的夕阳正斜挂在远处山巅。在夕阳的映照下,山显得更沉寂了,有了许多的暗影。而山下的江面,也显得非常平静,像是用熨斗熨贴过了,没有一丝的波纹,也没有一丝的涟漪。这一江的水将江上所有的景都倒映在了江面上:江面有山、有树,还有房屋,更有一抹斜阳……

“哇!好美的夕阳啊!”

“代老师,现在的情景和我们学过的《暮江吟》很像啊。”这个孩子的话音刚落,全班就一起将我们第一单元学的《暮江吟》前两句背了出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特别是那一句“半江瑟瑟半江红”,讲这一句时,是雨天,我便只从字面意思给学生做了讲解,生怕学生们难以理解。但是有了此时这短暂的停留,我想,当他们以后再次背起这句诗的时候,脑海中一定会浮现出眼前这宁静美好的画面,

“代老师,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二个冬天了!”突然一个孩子冒出了这句话,她的这句话如同一阵微风吹进了我的心里。果真,孩子们全都是天生的小诗人,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甚至在成人听来有一点儿傻气的话,但从孩子们的口里说出来,竟变得如此的诗意。是呀,这是我和他们在一起的第二个冬天了,接下来,我们还将在一起度过第三个、第四个冬天。

学生回到座位上写作业后,我继续欣赏着这一刻的光影,环视着这间小小的教室。我承认,这一刻,我是感动的,既感动于这无限温柔的夕阳,也感动于自己能身为人师,能与他们相互陪伴走过这几年的光阴。当然,我更感动的是此刻的氛围,这样一种天长地久的氛围:我们聚在这一间小小的教室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平淡的日子。

在这间小小的教室里,他们认识了一个个生字,学会了一个个词语,从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到能写出一段段完整的话。他们的作文本上,从最初的一两句话,逐渐写到了现在的一页甚至两页……时光就这样从窗外流过,从书本间流过,从教室里流过,更是从我的青春中流过。

我甚至常常觉得,不是他们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他们。很多时候,他们对待我要比我对待他们要宽容得多。我偶尔在黑板上写错了字,他们会提醒我,我改了便是。而他们若是写错了字,我的指责总是从这个字延伸到他们平时的表现;我有时候没把平翘舌读对,他们会一起纠正我,之后依然十分信任我。而若是他们谁读错了,我可没这么好的耐心,准是要数落他们读书不认真……

孔子说:“教学相长也。”以前不以为然,总觉得一站上讲台,整个教室就应该由我说了算。而现在随着年岁增长,跟孩子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越来越觉得他们比我更懂得如何去包容和宽容。而我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去精进我自己的教学能力,尽力扮演好一个陪伴者的角色。

当我转变了自己的观念后,我发现,孩子们带给我太多的惊喜。他们会自己组织早读、抽背,相互督促。他们还会自己组织语文小剧场,从布置场地、主持、完成表演到最后的评比,我仅仅是适当地给了些建议。虽然前几次略显慌乱与生涩,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已经全然形成了一套标准流程了。

看到学生不断地成长,不断地去尝试、去努力,我的内心涌出了无限的骄傲与自豪。我知道,就如同这短暂的夕阳一般,我们做老师的,能陪伴孩子们的也仅仅是很短的一段岁月。但这一段一段的岁月铺开来,就是我们几十年的教学生涯。因此,我们理应更加珍惜这些瞬间的感动与美好。

一说起“夕阳无限好”,大家都会不自觉地背出下一句“只是近黄昏”,但我想,只要我们未曾虚度光阴,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那又何惧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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