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杰

小区院内有两棵黄葛树。

每到春天，一棵枝繁叶茂，一棵叶落枝秃。这就有趣了，按理说，草长莺飞，春和景明，草木要么新芽满布，要么浓荫匝地，怎会出现一棵如沐春风、一棵如遇寒潮的奇异景观呢？我向树下小憩的一对老人讨教。老人说：不奇怪，黄葛树就这样，哪个季节栽，叶就哪个季节落和发。

回想黄葛树来小区安居的经历，还真如此。

最高、最大、居中庭的那棵，枝叶最繁盛，是小区落成时来小区安居的。移栽时，树龄大概十年左右，树干丈余，大枝或被锯短、或被锯秃，是市政园林车拖进小区的。刚栽下，树周还用多根木棒固定支撑。时节应在秋天，那时小区内好多花草都黄了、稀了。园艺师在树身上挂了多个像医院输液袋一样的营养袋。我们笑说，这树一进城就娇贵，居然输起液来了。黄葛树生命力极强，我们天天忙碌，竟然没心思去观察过它。第二年，黄葛树枝条就爆发式地长。叶落应在秋天，因其与其他树落叶季差不多，所以没人在意过它叶落。叶落不久树上冒出新芽来，嫩嫩的鹅黄色，十分养眼。几乎在不知不觉间，黄葛树枝叶就铺天盖地了，突兀地独秀于小院之中。

树进则花草退。树下原先生长的花草自然消逝，退出一个圆圆的空地来，空地上纵横着黄葛树遒劲交错的根须，把铺就的青石板小路掀得弯来扭去，凹凸不平。树下安装有几把椅子，人们茶余饭后在小区内围着黄葛树散步，累了，坐下休息，摆摆龙门阵。

起初，有人反对将黄葛树栽到小区，担忧说，黄葛树招蛇虫，夏天乘凉，万一蛇虫从树掉下来岂不吓死个人？现在看来，担心多余。黄葛树有巨大气场，院内生有黄葛树，形成巨大浓荫，小区凭空多出一个天然凉亭来，这居然成就了街道一景。夏天一到，整条街的人都来树下乘凉，热闹非凡，人坐树下，小孩子绕着树跑，欢声笑语在院内此起彼伏。乘凉是借口，进了城的乡人是冲着黄葛树来的，他们对黄葛树情有独钟，一看到黄葛树，就感到亲切、依赖和放心，仿佛又回到以前的村子，回到围聚在一堆吃饭、吹牛的悠闲时光中。

后来，有人说一棵黄葛树太孤单，建议再栽一棵。小黄葛树是春天栽下的，在大黄葛树旁，两棵黄葛树犹如母子树，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小树起先很小，栽时甚至连枝条都没怎么修剪。不过，小黄葛树生长挺快，第二年就窜老高，几乎与大黄葛树齐高，只是，身子太单薄，长高了的小黄葛树后来使劲往宽里长，不几年，腰身居然也快追上大黄葛树了。人们指着两棵黄葛树说，看，这对母子树多好。自然，小黄葛树落叶和发芽都在春天。

这就形成有趣的春冬交融的一大盛景。

两棵黄葛树让小区人气更旺，小区立体起来。

后来，我分析黄葛树之所以常现村头或庙宇旁，是因为它抓爬能力超强，常抱石而生，一个地方只能满足一棵黄葛树生长。不过在我看，这两棵黄葛树已适应城市生活，融进城市之中了，它们在小区内生长得更欢、更快、更健壮。在我眼中，这两棵黄葛树无论怎样生长，城市的喧嚣还是无法掩盖住它们身上的乡野本色。

黄葛树改变了小区生活气场，让小区氛围活跃许多。是的，这就如我们的生活，有时还需得起一点微澜，才会更有起色，才会更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