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三年级要做五年级的作业?”

——“双减”之下,再谈“教育是慢的艺术”

■成都高新实验小学 胡文东

《教育导报》
2022年第36期(总第3684期) 导报三版

前段时间,听一位知名特级教师执教林清玄的散文《和时间赛跑》一课,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课堂上,教师在学生自读课文后,引导学生质疑问难,学生发问十分踊跃:“为什么爸爸的一番话是等于给‘我’设了一个谜?”“这个谜到底是什么?”“明明跑不过时间,为什么还要和时间赛跑?”“为什么三年级要去做五年级的作业?”……在教师的启发下,学生质疑的兴趣更浓了,提问的质量也越来越高。

学生的大多数问题,经教师适度归纳点化之后,都能以对话互动、讨论探究的方式,得到交流和解决。然而,对“为什么三年级的学生要做五年级的作业?”这一问题,老师从头到尾都未予回应。

从本质上讲,每一堂课都是“上帝咬了一口的苹果”。这一问题可能未在教师预设之中。但是,课堂的精彩往往源于意想不到的生成。对于这一问题,教师可在解决了主要问题之后,利用三五分钟的时间,引导学生讨论、争论,甚至辩论——“元芳,你怎么看?”若能这样处理,也许会成为本节课的又一个亮点。

周一贯老师说:“对于《与时间赛跑》这篇散文来说,存在着解读的本体性和多元性问题。作为解读的本体性而言,是作者原本创作的初衷,也称“内源性”,是本文意义生成的客观规定性,这是无法改变的。但是,从本文解读的多元性来说,即应当有读者认识向度上的多位延伸,包括可以反思、质疑和批判的一面,教师也应当尽可能引导学生去再思考。”

的确,从当代生态文明建设的角度看,和时间赛跑、贪多求快并非完全正确。以前,我们会更多地倡导不顾一切地赶超时间,但现在,我们会更多地去关注生命的自然节奏,适度提倡慢生活,更重视整体和谐。当然,我们不是说“和时间赛跑”就错了,但从另一个角度,辨证地看待“和时间赛跑”,显然是大有裨益的。

朱光潜在《谈美》一书的序言中提到,阿尔卑斯山谷中一条风景极佳的大路上,有一条标语写着:“慢慢走,欣赏啊!”朱光潜感叹,许多人对待生活、对待世界的态度,恰如在阿尔卑斯山谷中乘汽车兜风,匆匆忙忙急驰而过,无暇回首流连风景,这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情。

在《和时间赛跑》的课堂上,为什么老师备课时没有预设到“为什么三年级的学生要做五年级的作业?”这一问题?为什么老师在课堂上未能意识到这一问题的生成价值?对此,我们不妨静下心来多想一想。每个教师都“身在其中”,被时代的洪流裹挟向前,忘了自己出发的原点和出发的原因。

近几年,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教育的浮躁之风也越演越烈,在我们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中,已经习惯了“快节奏”。当下有的教育者越来越急功近利,从“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到“再苦不能苦孩子”,从“有效课堂”到“高效课堂”,从幼儿园的双语教学到基础教育的奥赛辅导,乃至名目繁多的所谓“小升初衔接班”“初升高衔接班”……一列列“教育高铁”带病上路。其实谁都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但谁都不愿停下过快的脚步,真可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位朋友讲,他在某地参加一个教学研讨会,会上有一些当今教育名家的课堂展示和讲学报告。从报告上看,有的名家显然准备不足,往往只有靠朗读学生的作品来打发时间。他说:“我不怀疑这些专家的学术水平,但是这种满天飞式的讲学,不认真准备的态度令人不安。专家们,参加的讲学活动能否精简些,准备能否充分些,能否不要刚刚下了飞机进了会场,就在思考下一场的报告能否赶得上。”

这位朋友的话不能不引人深思:当下的教育,是否“也走得太快,以至于灵魂都跟不上了?”我们的教育,是否也应该让学生“慢慢走,欣赏啊?”

日本学者佐藤学在《静悄悄的革命》中指出:“它(教育)决非是一场一蹴而就的革命。因为教育实践是一种文化,而文化变革越是缓慢,才越能得到确实的成果。”教育不是一场快捷的锦标赛,润泽生命需要一定的时间;教育不是一场速朽的时装秀,它要为文化的传承担当起责任。无论是教育管理者、学校、教师,还是家庭,都不要揠苗助长,急于求成。

教育是“慢”的事业,它的特征最像农业和林业,不能依赖“硬件设备”,不能强调资金投入,不能指望加班加点,不能靠使用生长激素,以至于揠苗助长、本末倒置。教育是慢的功夫,需要水滴石穿的执著,需要一字一句地熏陶,更需一言一行地打磨,来不得半点虚假,更难以短期突击,百年方能树人啊!

当然,慢,绝不是不求效率,而是尊重教育对象,尊重教育规律。慢些走,是慢慢欣赏;慢些走,是潜心修炼;慢些走,是精雕细刻;慢些走,是水到渠成。慢,需要平和;慢,需要细致;慢,需要耐心;慢,需要宽容。

“慢些走”,在今天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可是,与其走马观花,蜻蜓点水,倒不如心定气闲,埋头实干。让我们以“慢”的心态来对待教育,把教育的疾行放慢成散步,陪着孩子慢慢地走,慢慢地欣赏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快乐,慢慢地守望着孩子们健康成长。

李政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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