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

[法]安妮·埃尔诺 著

吴岳添 译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1年6月

ISBN:9787020167098

■盛丽秀

作为一个以读书为乐的人，每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篇目都吸引我去阅读。说起来有一种巧合，在国外的女作家中，加拿大作家爱丽丝·门罗和最近获奖的法国作家安妮·埃尔诺都是82岁高龄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且都患过癌症，她们孜孜以求的文学写作精神本身就很打动读者，而她们的作品也确实优秀，值得一读。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词中介绍门罗是“当代短篇小说大师”，她也被人们称为“当代契诃夫”，曾读过几本她的短篇小说集，静水流深，耐人寻味。如今打开安妮·埃尔诺的《悠悠岁月》，也是女作家独特的写作手法，呈现的是另一种文学景观。

《悠悠岁月》采用的是“无人称自传”的方式，初读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无章节的散漫式叙述，但当沉住气静心阅读，会一点点地进入到作家架构的细节氛围和情境当中，会发现别有洞天：悠长岁月如舒缓的电影慢镜头，娓娓道来，情节一点点铺陈、蔓延，那里有国际风云，有作家经历的法国不同时代的大事记，有世事变迁和时代发展，有家庭乃至个人的相聚、离散……如此，虽是无人称的自传，引发的却是一代人的集体回忆，即使阅读者有年龄之分，有国家地域之别，但仍能找到其中熟悉的部分并且感同身受。

小说的时间跨度有60年，在作家的笔下，说不上过往哪个时代是最好的，哪个又是最坏的时代，作家不过是悠悠岁月里一些事件的亲历见证者以及回忆和记录人。而作为芸芸众生的个体本就无法选择自己身居的多变时代，只能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中随流而下，从童年走向衰老。小说开篇的首句是：“所有的印象都会消失。”而小说结束的末句是：“挽回我们将永远不再存在的时代里的某些东西。”也许无人称自传的回忆留存使悠悠岁月里的往事不再淡如云烟。

虽然是自传，但《悠悠岁月》的阅读并不是无章可循，小说中每一个长长的叙述语境都是由一张具有年代感的照片引领开启，不同照片定格了一个人或一家人的特别瞬间，它也是时代的印迹缩影，这样使小说中悠长的回忆自然地衔接，不显得突兀。而且作家回忆中那些日常的絮语听起来也很让人共鸣，如：“我们换了电视。彩色屏幕上的世界更美了，里面的一切都更加令人向往。”“我们贬低它们：指责洗衣机磨损衣服，电视机损坏眼睛并使人睡得很晚。”这种对于新事物喜忧参半的矛盾心理你我不是也曾有过吗？

安妮·埃尔诺的作品早在十多年前就中文翻译在中国出版，曾荣获“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奖，她在2009年《悠悠岁月》中文版推出时，特意写了一封致中国读者的信，讲道：“我最大的希望是我的小说《悠悠岁月》——能使你们，中国朋友，接触一种法国人的记忆。一个法国女人的、也是和她同一代人的人所熟悉的记忆，从二战直到今天的记忆，在各种生活方式、信仰和价值方面，比他们几个世纪里的祖先有着更多的动荡……它根据对从童年到进入老年的各种不同年龄所拍摄的照片的凝视，同样勾勒了社会的进程和一种生活的内心历程。在让你们沉浸于这些你们也经历过——也许不一样——的岁月的时候，愿你们能感到，其实我们完全是在同一个世界上，时间同样在无情地流逝。”

我想这是作家写作的初衷，也是读者阅读《悠悠岁月》的价值和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