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点梅花天地心

■司德珍

《教育导报》
2023年第9期(总第3774期) 导报四版

我自幼便喜欢读书,一是受父亲的影响,他一直对读书情有独钟,在父亲的熏陶下,我对读书也渐渐产生了兴趣。然而,真正激发我产生读书欲望的是教我语文的孙老师,确切地说,是她说的那句“数点梅花天地心”让我切切实实地找到了读书的乐趣。

七八岁的时候,我对读书的喜欢,就像踢毽子、滚玻璃球一样,不过是当成游戏打发无趣的时光。直到那个下雪天,才彻底改变了我对读书的认知和态度。

那天,雪沸沸扬扬地下着,我们一家人围着火炉子各自忙活着。母亲在纳鞋垫,父亲在教我读书识字。忽然就听到外面闹嚷嚷的,是几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在雪地里撒欢,打雪仗、堆雪人……嬉戏的声音从门缝里钻进了屋里,从耳朵里钻进了心里。尽管父亲讲得十分投入,我却听得心不在焉,只盼着父亲早点放我出去。

父亲仿佛知道我这颗贪玩的心早就飞到雪地里去了,便合上书本,准许我跟小伙伴一起欢闹。我们一起堆了个胖乎乎的雪人,红鼻子,黑眼睛,甚是可爱,却又觉得少点灵气。后来,不知谁提议,说,孙老师家有棵梅树,不如折一两枝梅花,给雪人装扮一下。这个提议一致得到大家的认可,而我作为后加入者,理所当然地承担了讨要梅花的重任。

很快就到了孙老师家,她家窗外的梅花开得正艳,细密的花朵均匀地铺开,秾艳的红与洁白的雪相互映衬出一树的明亮。清甜的香气四下漫开,如甜蜜的糖果融化在空气里。我深吸了口气,满心满肺都是它的清甜味道。此时,孙老师正坐在窗前看书,神情专注,姿态优雅,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画面。我一阵恍惚,仿佛看到有千万朵梅花在孙老师身上绽放,温婉明秀。我暗暗发誓,自己也要变成孙老师这样的人。

听到我的动静,孙老师走了出来,问明了我的来意后,她取了把剪子,“咔嚓咔嚓”剪下两枝递给我,随后笑吟吟地问:“孩子,老师听说你喜欢读书,今天读书了没有啊?”我羞赧地低下头,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我敌不过外面的热闹,书没读完便溜了出来。孙老师摸摸我的头,说:“好孩子,别辜负自己,好好读书,眼睛才会灵动,心灵才会丰富,我们才会有追求和向往。”我狠狠地点着头,孙老师又说:“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我那会儿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却知道读书是件顶好的事情,比糖果甜蜜,比堆雪人有趣。我捧着两枝梅花,就像捧了满世界的美好,满心激动。

那两枝梅花最终没有用来装扮雪人,而是被我捧回家,插在了瓶子里。我坐在它旁边读书,心神俱宁,周围的嘈杂似乎都隐去了,天地间只剩下点点红梅伴我读书学习。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数点梅花天地心”是南宋诗人翁森的《四时读书乐》里的诗句,用来勉励人们,珍惜当下,勤奋读书,风雪是磨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是真正的读书人,孙老师也是真正的读书人。我跟着他们用书籍明亮眼睛、清澈心灵,做一个清风明月般的人,一步一步往更广阔的世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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