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清寒

■章铜胜

《教育导报》
2023年第10期(总第3775期) 导报四版

二月,是一个不太好界定季节的月份。明明已到立春,是春天了,却不像春天,总觉得和春天还隔着一段距离。可冬天分明已经过去,而山川植物,却仍然保持冬日里的模样,静默不语,枯枝瘦干,没有生机。而我们也依然坚持着冬日里的种种生活习惯,爱静不爱动,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世界,好像有所期盼,其实只是无所用心。形容二月,我觉得有一个词是最合适的,那就是清寒。

二月里,山依然枯瘦,树上的芽尚未萌动,或是正在酝酿春日山林的繁盛场景,可一切只在酝酿之中,没有雏形,也难以想见其时的盛况。而小溪、河流里的水,却已经呈现出跳跃的身影,传递出欢快的声音。春水初生,生了什么呢,还是水吗?让人疑惑,也让人感到眼前明朗起来了。溪流中的水,原本也是有的,只是在冬天,它们的表情有些冷漠,或是结了冰,显得木然呆板,或是懒得动一动,是一汪静水,也是一塘死水。那么春水所生的只是一种新意和欢喜吗?也许是,又不全然是。春水初生,是一汪清溪的新生,也是一个季节的新生。秋水凉瘦,冬水枯寂,溪中水流,大概是习惯了时光漫长的慵懒。可是进入二月,雨水明显多了,间或还有一场春雪,溪河湖塘里的水日渐丰盈起来,水也活了。水润万物,很应景,也很让人摸不着头脑,而最直观的,还是一汪春水汇聚于山间的小溪与河流。

由冬入春,二月是一种过渡,也是一道门槛,它需要营造一些氛围,譬如下一场连绵的雨,或是一场春雪,雨雪之后,一切都变得清朗起来了。远看山上,好像没怎么变,可细一看,还是有些分别的。竹林和常绿的树木,在雨中更绿了些,已经落叶的树木,经雨淋后,枝干更显清爽、精神了。有时远远看去,好像总有一层朦胧的烟景笼在树间,是绿的芽,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还真的说不清楚。此时的雨,尚有寒意,没什么事情,一般是不大出门的,隔窗看着不远处的风景,并不真切,那些感受也不大可靠,可总会觉得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了。

偶尔在路边遇见一树梅花,会有别样的惊喜。此时的梅花,已经开了,虽然还没有完全盛开。在冬天,梅花总是开不好,三朵两朵地开,开得不慌不忙,虽然爱看梅花,但时间久了,也就没有耐心了。喜欢梅花,也是需要耐心。二月里的梅花,好像性子也变了,枝上的花多了起来,枝上未开的花蕾,也是将要开的样子。红色、豆绿、粉白的梅花,竟一时热闹起来,我们看花的心境也开朗了许多,二月的春寒毕竟不会长久了。

农谚说:“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五九”在二月初收尾,“九九”在二月底到来,过完二月就要出九了,冬天就真的结束了。我总认为,河边的柳树是先知先觉的一种植物,在阵阵春寒里,柳条先软了身姿。柳是水岸边的精灵,也是春天的信使,写下一行行意浅情深的诗句。那微微拂动的柳条和蒙烟似的柳芽,轻摇曼舞着的仿若浅黄淡绿的风,拂开一片清朗的春意和新意。

二月的雨中,我走在山下,看见凤丹的芽已经萌发,紫红的芽张开,露出嫩嫩的叶和芽,芽叶的边缘,缀着细小的雨珠,在湿透了的清瘦的枝上,简单而又清爽,看上去画意十足,也萌态十足。凤丹在谷雨时就要开了,它的芽和叶也曾经历过初春的清寒。此时,地上也有了盈盈绿意,细小的草叶开始冒出头来,是些单子叶植物,那样嫩、那样弱,可它们并不惧怕早春些微的寒意,正是它们在努力为我们带来一个清朗的二月。

二月是一年中最短的月份,它的清寒很快就会过去,马上就春暖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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