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尖

■路来森

《教育导报》
2023年第10期(总第3775期) 导报四版

春日到来,万物生长,草木萌芽。

草芽细尖,树芽则多数是圆尖形的,如孩童生气时鼓起的小嘴巴,鼓嘟嘟的,饱嘟嘟的。

立春已过,冰雪消融,僵硬的土地渐渐疏松了它的筋骨,一天天软散下来。春阳日暖,春风和煦,风吹日照之下,软散的泥土,柔软、湿润,酥酥然,为自然万物铺好了生长的温床。

那一日,春阳熠熠,你行走于田野间。

低眉垂首,蓦然,就发现了地面上一尖一尖的草芽。情不自禁,蹲下身体,手指轻轻拨动,众多的草芽,即纷纷展现在面前。

那草芽可真细,也真嫩。细如针,也只是一“针”,因为草芽还没有蘖生出它的叶片;嫩如一缕柔风,无法触动,也不敢触动,怕摧折了它缠绵的腰肢。草芽的颜色也好看,青青的底子上泛着微微的黄,那微微的黄更像一层薄薄的光,一层时间氤氲而成的光。

尖尖的草芽除了细、嫩外,还有它的纤弱,弱不禁风,可是,就是这样弱不禁风的草芽,春风一吹,即会霍然疯长,用不了几日,便会铺天盖地,便会潮涌而来,便会绿遍天涯。

于是,你就明白,那份细嫩、纤弱之下,该是贮满了怎样的力量啊?你就明白,无论境况如何,是永远都不可忽视了细小的生命,忽视了柔弱的萌发。

树芽,似乎不应该叫“长”,而应该叫“吐”或者“凸”,它是硬生生地撑破树皮,“吐”出来的。鼓鼓的,一开始,就给人一种浑圆、饱满的感觉。当然,不同的树种,树芽的呈现,还是同中有异的。

在北方,最早发芽的应该是柳树。柳树的芽,刚吐出时,更像一个小型的玉米棒,青黄的身体外,敷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绒毛,也像一条滚圆的毛毛虫。一树的“毛毛虫”,挂着,风吹树摇,柳枝飘拂,感觉满树都是生命的欢喜。

然而,它更像女子的眉,所以,柳芽才有“眉眼”之称。这个称谓,也真好,赋予柳女性化的特质,恰到好处。

北方多刺槐,刺槐的芽最为本色,一发出就是绿色,而且,一发就细叶纷然,簌簌似花儿一般绽放。仿佛只是乍然间,满树就燃烧起翠绿色的火焰。刺槐芽有一分急性子,急于把它明目的绿展现给世界。

杨树的芽最美。芽苞乍现,即裹着一身红衣,深红色,企图和花儿争艳。芽苞绽放,最初的那几片叶片,也是嫩红色的,柔嫩柔嫩的红,如女子的红唇,散发着一份迷人的清芬。

不过,最让人惊艳的,还是梧桐芽。说它“惊艳”,是因为梧桐的芽苞特别大。奇怪的是,梧桐的芽苞,初生时还裹着一层薄薄的“灰衣”,欲遮还羞。

草芽、树芽种种,难可尽述。英国作家 H.E.贝茨,在《穿林而过》一书中,这样描述春天的树芽:“它们都是力量与纤弱的结合,散发出一种柔和的、被抑制的美。”的确,它们的美,还处在被“抑制”状态,但也正是因为此,它们才散溢出更强大的希望的力量。

我喜欢看草木萌芽的情状,那里面,有一种姿态之美,更有一种生命之美。它呈现的是生长的力量,给人一份新生的欢喜,世界,将因此而明媚、而葱茏、而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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