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一首散文诗

■耿艳菊

《教育导报》
2023年第62期(总第3827期) 导报四版

和母亲每回打电话或视频,总是不由自主扯东扯西说上一段时间,嘴里说着挂了挂了,可说着什么事,话题一下子又荡远了,直到互相催着挂了两三次,有事情要忙,才放下手机。

父亲则不然。他的手机号在我手机里很是寂然的。我很少给他打电话,他也几乎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偶尔打电话,也是有事说事,三言两语就结束,每次都是他先挂电话。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一是的确没什么可说的,平日生活琐屑,都给母亲说过了,即便有什么事要嘱咐的,也会让母亲转达。和母亲聊天的时候,父亲多半也在场,只充当忠诚的听众。有时候母亲把电话给他,要他说话,他笑着找借口走开了,无非是怕唠叨他岁数大了,血压高,要多吃蔬菜水果,别吸烟少喝酒。这些他都做不到,我们却不厌其烦地说。二是工作生活忙碌,我常说没时间看书,父亲不想占用我的时间。

父亲怕占用我时间的话,是母亲无意中给我说的。起初,我不以为然。后来,有一回去看他们,傍晚回来时,他们俩出来送我们,车走远了,我回头一望,父亲还站在那里看着我们。那天下着雨,他穿着深棕色的雨衣,在天光黯淡的傍晚里,像个坚定的石头屹立着,随着我们远去,在苍茫的天色雨雾里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却依然倔强地屹立着。

我赶紧给母亲打电话,让她叫父亲回去。母亲笑着说,没事儿,你不知道他固执的脾气呀,你爸说你忙,时间紧,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来,等着你们转过弯就回去。

母亲语气轻快,我却鼻子一酸,泪水涌上眼眶。这时,突然想起母亲曾说父亲怕占用我时间的事情,才恍然理解了父亲。

在惯常的思绪和认知里,天下的父亲总是巍峨如山的形象,山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这一家人便踏实心安,过着热气腾腾的日子,却很少会留意一些山的细枝末节。父亲的形象和性格更是坚硬如石,仿佛从没有喜怒哀乐,纵使有,也是不被看见的,他的那些细节从来都是被忽略的。而事实上,父亲却不是眼中看到的那般高高在上的高和远、硬和冷。在儿女面前,任何一位父亲都有一颗细腻柔软体贴的心。

那回,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上赫然是父亲的手机号,我又惊奇又忐忑。心想,父亲一般不会给我打电话呀。按下接听键,听到那边他响亮的笑声,总算放下了心。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别人给了他两盆花,要给我送来。

我立即说不要不要。父亲却说这可是凤仙花,你忘了,你8岁那年见邻居姐姐家种凤仙花,你也想种,她给了你两棵,我还在院子东边空地上还砌了个小花坛。谁知没栽活,你哭得连饭都不吃,我后来带着你到你姨奶奶家要了十几棵风仙花苗,这才栽活了。

这往事的具体细节,我早已记不得了,父亲却还记得清。我依旧说着不要,可父亲的语气渐渐有些急了。想着他白天已经上了一天班,下了班还得乘公交转地铁,便说周末去他们那儿拿。

父亲却轻描淡写地说已经在车上了。就这样,在晚高峰的情况下,他乘公交转地铁,小心翼翼地、完好地,给我送来了年少时代的凤仙花。

听过一首歌《父亲写的散文诗》:“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这是他的青春,留下来的散文诗。几十年后,我看着泪流不止。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听着歌,我想起父亲。父爱就如一首散文诗,平淡如水中有细腻、有柔情、有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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