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的五彩线

■李冬雪

《教育导报》
2023年第62期(总第3827期) 导报四版

古人认为端午节是“毒日”,故而在传统习俗中,大人要特别为孩子举行各种消灾祈福的仪式。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系五彩线。

记得儿时,我最不喜欢端午节,因为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咔嚓、咔嚓”清脆的剪刀声便闯进我的耳朵,把正在酣睡的我吵醒。睁开眼,发现母亲正弓着腰偎在我床边,将五彩线在我的脚踝和手腕处各绕一周,比好了长度,利落地剪掉多余的线,又把线尾在自己手指肚上缠绕一圈,打上结扣,最后还要扽一扽线圈,才肯放心。我被搅了好梦,心里老大不情愿,刚要开口抱怨,母亲却将食指比在嘴巴上,示意我不要说话,这是戴五彩线时的“规矩”。我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倒头睡去。

没睡多久,奶奶又叫醒我,让我给她搭把手。她让我将五彩线密密匝匝地横缠在一块小纸板上,再自上而下贯穿一条竖线,缠好后,多留出一段线,奶奶把它拴在我的衣扣上,嘴里念叨着“小篦子,避邪避灾”。她自己又用五彩线绑紧一小撮高粱苗,制成一把小扫帚,要给我戴在脖子上。我扭头一躲,皱起眉头道:“扫把星最晦气,奶奶怎么给我戴一只扫帚在身上?”奶奶听后,布满皱纹的眼睛笑成了一朵花,调侃道:“小扫帚能把80分扫走,把100分扫来呀。”被奶奶戳中心事,我才勉强接受了小扫帚。

到外地读大学后,我曾暗暗窃喜,再也不用早起了,更不用被五彩线“束缚”。没想到,端午节前一天,住在同城的二伯骑自行车到学校看我,送来一大包他和伯母包的粽子。送走二伯,上了一节大课,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二伯说,他中途发现忘了把东西给我,又返回校门口了。我匆忙跑出教室,瞥见二伯的上衣后面已被汗水浸透。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一尺来长的五彩线递给我,一边抱怨自己记性不好,说这是他今早特意到早市买的,嘱咐我明天一定起早戴上。

一条五彩线值得大热天往返折腾吗?一时间,惊诧、感动、懊悔、珍惜……各种情愫一股脑儿地涌向我。就在几天前,母亲在电话里反复叮嘱我一定买五彩线戴上,我还和母亲吵了一架,嗔怪母亲“迷信”,又抱怨她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此刻,我突然明白,并非母亲“守旧”,而是天底下的父母长辈,为了孩子的平安健康,都有几分这样的“执”与“痴”——再小的事情也愿意默默付出和坚持。端午节那些琐细的仪式,承载的是亲人间细水长流的爱。

如今,我也学着母亲轻手轻脚的模样,给自己熟睡的孩子系五彩线。比起吉祥的寓意,我更看重的节日的仪式感。那绿油油的箬叶、白花花的糯米,亲手包成的是一种亲情包裹着的幸福;那拂晓轻缠的五色丝线,则是被浓浓爱意缠绕着的无限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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