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做”的艺术,也是“写”的艺术

——对话湖北省松滋市昌荣小学教师刘关军

《教育导报》
2024年第53期(总第3948期) 导报三版
【人物档案】刘关军,松滋市昌荣小学教科室主任,全国优秀语文教师、湖北省优秀教师、荆州市教育科学研究学术带头人。百余篇教学论文、随笔发表于《中国教育报》《中国教师报》等报刊,主编《名师教你做父母:五六年级》,担任《教师的自省》等图书编委,参编《教师一定要知道的99个健康细节》等多部图书。【对话人】《教育导报》夏应霞

夏应霞:您怎样开始写作的,有没有什么契机?

刘关军:我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一直执教语文。在大多数人心中,语文老师擅长写作——确实也应该这样。我认为,一个语文教师不能“下水作文”,在某种意义上“不配”当语文老师;另外,我特别认同苏霍姆林斯基在《帕夫雷什中学》中所说:所有的教师应该都首先是一个“语文教师”。

参加工作不久,我就在学校写材料,一般是工作汇报、工作总结和宣传报道。1998年4月8日,我写的《教学开放月效果好》在松滋市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了,这是我第一篇“中稿”的文字。后来,我开始写论文、案例、随笔,第一篇学术论文《让学生心动使课堂生动》发表于2005年1月的《新课程研究》。从那时起,我的教育写作就开始“井喷”了。

夏应霞:您是因为热爱,所以写作吗?

刘关军:其实,我“痛恨”写作。很多时候,你“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为一个词语绞尽脑汁的时候,我常常想,把自己“逼得撞墙”究竟是为什么?答案无非还是“热爱”。

我是学校教科室主任,“写材料”是工作——但我每次都把写材料当作“约稿”,以“投稿”的心态慎重对待。常常是我写好了一篇汇报材料,也就有了一篇拿去发表的文章。材料反正要写,写了还有所“斩获”,不也是很有成就感、幸福感的事吗?

夏应霞:写了那么多稿件以后,您认为教育写作的深层价值体现在哪些方面?

刘关军:我比较认同马克斯·范梅南在《生活体验研究——人文科学视野中的教育学》的论述:写作即思考和行动的调和;写作即思考的检测;写作即观察力的锻炼;写作即展示;写作即重写。

在我看来,教育写作至少有以下几点价值。

一是教育写作为教育生活注入了意义感。每一天,我们都在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周而复始、年复一年。恒久的、机械的、重复的、琐碎的日子,让人倦怠。你不停记录和撰写,就会在如“白开水”一样的生活中,尝到其实“有点甜”。在写作中,你终会发现,我们的教育人生不是苍白的,而是“神奇”和充满希望的。

二是教育写作可以提升思维品质。这是一个碎片化的时代,也是一个读图时代。很多时候,我们看到、听到一些事情,但常常不“过脑子”,被他人观点所“裹挟”。就这样,我们变成了“平庸的大多数”。很多人教着教着,把自己教成了教书匠……因为,他们不反思、“老黄牛碾米”,渐渐变得“了无生趣”。如果你开始写作,就会去读书,你的视野就会宽广起来、格局就会辽阔起来、思维就会多维起来,进而生活也可以变得宽广、滋润、松弛起来。

三是教育写作可以提升工作的品位。做一个活动,有的人当成作业来做;当你把它写下来,往往就成为一件“作品”。譬如,学校常规的教研活动有新入职教师见面课、骨干教师示范课、备课组研究课,等等。我在写作的时候,把它们提炼成“‘新人秀、骨干引、教学节、青年赛’四季牧歌主题教研活动”,“平常”的教研活动,就立马“高大上”起来了。这就是“给每一座山、每一条河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那么,活动就有了它的独特意蕴,有了属于自己的话语“版权”。

夏应霞:能不能给其他老师传授一些写作“秘笈”,让大家在写作上少走弯路?

刘关军:第一,教育写作要有“时代意识”。要始终关注教育焦点。我是写综合实践活动案例“起家”的。2001年6月,教育部颁布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在这次课改中,推出了一门全新的国家课程——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我当年关注到了这一变化,随后,我深度阅读了“综合实践活动课程”的相关资料,结合自己的思考和行动,形成了自己的独特表达,让我起步阶段的教育写作有了一个“高点”。后来,我关注“教育阅读”和“家庭教育”,之后进入了“教育叙事”写作。当前,“党组织领导的校长负责制”“体教融合”“双减”又成了热点,我又开始了系列创作。教育写作,必须站在时代前沿,形成自己的个性化表达。

第二,教育写作要有“目标意识”。人是有惰性的,只有给自己规划“一点小目标”,才能积土成山、积水成渊。很久以前,我设计了一个路线图——先是一年内发表一篇文章,再是半年内发表一篇文章,接着是一个季度发表一篇文章,然后是一个月发表一篇文章,后来是主编一本书。有了目标,我在日常工作中就有了“发表意识”,哪怕是写一篇总结,我也认真地对待每一个字,乃至每一个标点。“虔诚地”对待文字,把文字当成自己的第二张脸,文章就越写越顺、发表得越来越多,目标也就一一实现了。

第三,教育写作要有“读者意识”。比“发表意识”更重要的是“心中有人”。一些教师在写文章时,对学校的表述是“我校”,但站在读者立场上,读者并不清楚“我校”是啥。写文章得转换视角,心里装着读者。别人读不懂的文章,只能说是“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第四,教育写作要破除“功利意识”。坦率地讲,一些教师进行教育写作不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思想,而是为了职称评审或评优选先。一旦功利的目标达成后,他们的写作也就停滞了。我的观点是,文章是“做”出来的。“做出来”才能“讲出来”,然后才能“写出来”。譬如,要写家校联系,如果你都没有进行过家访,能“憋”出一个字吗?要写“教联体建设”,都没参加一次教联体举办的活动,能凭空“想”出一篇文章吗?

我一直说,教育是“做”的艺术,也是“写”的艺术。教育在于“做”,我们升华“做”的价值,再“写”出来;并因为提炼,更引领了“做”的内涵。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不做,或者做得少,再怎么包装、再怎么“秀”,也是“写”不出来的。

我还有一句话,文章是“投”出来的。我们要研究报刊的栏目,研究范文,还要在编辑的指导下反复修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写得多了,自然就变成铅字了——5年前,我写了一篇《最美家风是勤劳》,去年才发表在《中国教育报》上,其中意味,细细品味吧。

夏应霞:聊一聊您写作时常聚焦的主题和内容吧。

刘关军:我是阅读的“杂家”,也是写作的“杂家”。每一个时间段,我聚焦的主题和内容都不同。最近两年,我关注的是“教联体建设”“双减”和“体教融合”。

我之所以关注以上内容,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范畴。作为学校的中层干部,我要做好“教联体建设”“双减”和“体教融合”工作。在各种会议和活动中,我不能“指指点点”,而是先研究,做好顶层设计、架构行动路径,然后督办活动落实,最后总结经验教训。我的教育写作,不是为了写而写,也不是为了回应编辑的约稿,而是做了事情后,将材料“成果化”。或者说,我教育写作的路径是:以目标成果引领、指引自己的教育实践,以终结成果梳理、提升自己的教育经验。

在写作中,我常常发现一些学校的办学思想、学校文化、课程设计“一盘散沙”。近年来,我的写作多涉猎学校党建、课程设计、德育活动乃至后勤管理。我逐渐梳理了学校各条线的运行规律和推进逻辑,整体架构了学校各条线的特色和亮点,最终形成了“红色昌荣铿锵教育”的学校文化。学校的办学有了框架和指向,不再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学校办学“颜值”日渐养眼,办学境界也日渐升腾——我想这也是教育写作的“附加值”吧。

【本文系“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四川省基础教育研究中心”精准帮扶专项项目”基于核心素养的小学艺术美术校本课程石头画教学的实践应用研究”项目编号JCJYZX2023-41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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