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伊始,妻子便带着女儿踏上了为期半个多月的研学之旅,剩下我和即将上二年级的儿子在家面面相觑。如何安排儿子的暑期生活,成了摆在我面前最迫切的课题。
起初,我考虑将儿子送进培训班,但每当这个念头浮现,“孩子的童年不该被困在教室里”的教育理念就会迅速在我脑子里开展一场“辩论赛”——最终,我下定了决心:这段时间,我要在工作与陪伴之间找到平衡,给儿子一个值得回忆的假期。
但我的满满信心,在第一个清晨就碎成了泡沫。闹钟准时响起,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儿子还蜷缩在被窝里睡得正香。他的小脸蛋红扑扑的,随着呼吸,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着童年的无忧无虑。我伸出手,想要轻轻唤醒他,可看着他可爱的模样,我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下,实在不忍心打扰他。然而,想到单位还有一堆事需要去处理,我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声,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留下他继续在梦乡里遨游。
我在厨房里一边准备早餐,一边在便笺纸上奋笔疾书:“亲爱的宝贝:1 .起床后先喝温水;2 .记得刷牙要刷够3分钟……”写到第五条时,我突然停笔,自嘲地笑了起来,这哪是给孩子的温馨留言,分明是一份干巴巴的操作手册。末尾,我郑重地补上了一句:“爸爸相信你能做得比奥特曼还棒!”随后,将纸条压在鸡蛋下,我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家。
整个上午,我的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不停。妻子不时发来短信:“儿子起床了吗?”“别忘了提醒他喝牛奶。”……而我的视线不断瞟向监控画面,那个小小的身影时而在书桌上写字,时而跑向阳台与鹦鹉对话。当看到他踮着脚试图拿水壶时,我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我拎着两份盒饭在烈日下狂奔。推开家门的瞬间,读书声迎面扑来:“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儿子端坐在茶几前,《小学生必背古诗词75首》摊在膝头,旁边整齐摆放着喝完的牛奶盒和擦嘴的纸巾。见我进来,他举起我写的纸条,眼睛亮得像星星:“爸爸,我全完成啦!连你忘记写的练琴我也都做好了!”
吃饭时,儿子一脸认真地问:“爸爸,你明天还能给我写信吗?”见我点头,他立刻扒拉两口饭,接着说,“老师讲,收到信的小朋友准是被爱着的。”我的喉咙像被米饭噎了一下,原来那些被我们当成麻烦的叮嘱,在孩子眼里竟是爱的凭证。
接下来的日子,一封封言简意赅的特别“家书”成了我们父子间的交流媒介。晨光中的便签渐渐变长:除了生活提醒,我开始画上加油的小人,分享外面的趣事,有时还会出道脑筋急转弯题。而儿子给我的“回信”亦令人惊喜:除了用乐高拼出的“爱心城堡”,甚至还有两次,他把我的皮鞋擦得锃亮……
那天,我去参加一个活动,回来得很晚。在玄关发现一张新纸条:“爸爸:我给你热了牛奶,在微波炉里。今天,我给阳台的绿植浇水了,还背了乘法口诀。想你。”落款处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捧着尚有余温的玻璃杯,我忽然明白:真正的成长从来不是单向的。在这场意外的“独立训练”中,获得成长的何止是孩子?
那些写在便笺纸上的叮咛,最终化作了照亮彼此成长道路的星火。在这个暑热蒸腾的夏天,我和儿子用最传统的方式,书写了关于爱与信任的最美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