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理坤

大女儿临上初中，我几次征询她的意见，是否介意由老爸带她走过这3年青春岁月。她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说没问题。我很期待，作为老师，培养了一届届优秀学生，却第一次直面自家孩子——父亲成了老师，女儿变成学生。坊间流传着一句话：桃李满天下，自家结苦瓜。我很不服气，更想用实际行动打破这一传言。

暑假里，反复思忖，我没有武断地把大女儿放进自己的班级，美其名曰：“多一位班主任帮我管教孩子，何乐不为？”其实我内心十分忐忑，教她语文当仁不让，十多年来，一直陪着她读书写字早已知根知底，从专业的角度自然充满信心；可是如果我担任班主任，恐怕女儿一时间难以适应。青春期的女儿、以严苛著称的我，搞不好多年父女关系要闹僵。最终，我还是决定只教她们班语文课，担任隔壁班班主任，既能每天看到她，又能置身事外，岂非两全其美？

第一节语文课，我备了整整一周，上课时将平生所学悉数倒出，包罗万象的大语文变成了说学逗唱的演艺场。学生破天荒地将温柔可爱的形容冠到我的头上，在随笔中提及。要知道当年我可是公认的“暴君”，严厉的名声在前几届学生中口口相传。时隔10年，我再次从初一带班，经过了“80后”“90后”“00后”七轮洗礼，我的定力功夫早已修炼到家。我学会了冷静思考，尤其在女儿面前，不自觉地多了一些温柔和体谅，仿佛眼前这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都是我的孩子，耐心和微笑渐渐成了我的显著标签。

女儿很懂事，自告奋勇地学会了骑自行车，自觉把车子停在校外车棚，几乎很少跟我一道进校门。在教室、校园见到我，她总会恭恭敬敬喊“老师好”。我是又惊又喜，那种尴尬的感觉慢慢消散了。我也不希望她搞特殊，而是用平常心度过初中3年，更不愿过多干涉她的生活，也许这样若即若离的陪伴更能让父女俩和睦相处。

每次回到家，女儿很喜欢讲述学校、班里的故事，我还是一如既往认真地聆听，相较于小学时代的陌生，如今的我跟女儿有了很多共同语言，她交往的同学圈都是我的“势力范围”。她会对我良好的课堂表现赞叹不已，还引用同学的夸奖，也会指出小小瑕疵；甚至哪天我拖堂了，她会在课后偷偷找到我抱怨；我布置作业繁琐了，她会回家后大声抗议……连孩子妈妈都不无嫉妒地唠叨着：一上初中跟她爸亲得不得了，妈妈都没人搭理了！

看着大女儿一天天长大，我常常在想，作为父母我们能陪伴她多久呢？我很幸运，在她成长的重要阶段形影不离，一起面对各种烦恼、困惑、喜悦、收获；更值得欣喜的是，从教17年之后我终于摆正了位置，不再是作壁上观的指挥官，而是共同进步的伙伴，朝夕相处、用心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