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11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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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第77期(总第3605期) 导报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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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光里的故事
■胡冰心
《教育导报》2021年第77期(总第3605期) 导报三版

故事的开始是一次意想不到的遇见。那年开学季,学校分配了两个转学生到我的班上,而他是其中的一个。做完简单的登记和询问后,我记住了这个有些瘦小还有些黝黑的孩子,但我没有想到这一次遇见竟会让后来的自己“刻骨铭心”。

故事真正开始于相处了的一周后,每天围绕他身上出现的各种层出不穷的问题都能瞬间让我陷入抓狂的情绪之中。在学校里,他是我办公室里的常客,那个扯着嗓门打小报告的声音总是和下课铃声同时环绕出现在我的耳边,似乎他的周边都是恶意和不友善。而和学习有关的事情不是在他的不会做的借口中完成,就是在他的“鬼画桃符”中结束。

与他妈妈的交谈中更让我见识到了一个特别的家长。我们每次的交谈总是在她不听劝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结束,完全搭不上线,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一度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焦急。

而有时转折的契机只是一点闯入心底的温暖。

周四的晚上,因为一则短信,故事又开始了我难以掌控的发展。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他妈妈的短信:“胡老师,既然有的老师觉得我们家孩子水平低,看不起我们家孩子……我也觉得他不争气,所以我决定明天就不送他到学校读书了。”言语中充满了强烈的愤怒。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收到她这样没头没脑的信息了,可这次她却说不送孩子来读书了,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晚自习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触动了她那敏感的神经,让她做出这样过激的决定。没来得急去梳理脑中的问号,我立马拨打了他妈妈的电话。

电话在响了两声后,就被挂断了,这种拒绝式的沟通让我有些慌了神。没多等,我又再次拨通了当事老师的电话,我们一起努力试图回忆晚自习上发生的与孩子有关的点点细节,通过回忆搜寻,我们把目光锁定在评讲卷子时老师说的一句话:“你的基础不牢固,与其去上那些提高班,还不如静下来先把基础过关更好一些。”没想到,这样一句话却让孩子妈妈理解为“瞧不起的嘲讽”。挂了电话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了事情不会朝着更糟的方向发展,我又再一次拿起电话拨打了她的号码,这次代替手机嘟嘟声的却是电话那头关机的提醒,直到晚上11点,我一直没有打通她的电话,心中多了一些担忧。以前的她虽然情绪较别人敏感,但像今天这样用关机来拒绝沟通的方式还从未发生过,我不敢想象这个情绪异常激动的她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否会伴随着产生其他过激的行为,这一夜我想了很多。……

早上一到校,原本期盼着她也许冷静了下来,一切都好了。可是等到第一节课下课,孩子的座位依旧是空的,电话拨过去依然是关机。带着忐忑的心情,我决定照着联系本上的地址,去她家里看看。当我站在大门外,使劲地敲着门,屋里传来了我熟悉的孩子的声音“谁啊?”那个声音让我那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半,至少孩子是安全的。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的惊讶挂在脸上,与孩子简单地询问后,知道他妈妈没在家,要中午才回来,他一个人自己在家里完成妈妈早上出门前布置的任务。透过大门,我看着靠窗台的书桌前正放着摊开的课本,我径直走到书桌前,书桌上堆满着各种各样提高学习的辅导书。我把今天课堂上讲的内容和他一一分享,那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发觉他并没有我平时想的那么糟糕。

快中午的时候,大门的钥匙孔扭动了,孩子妈妈回来了。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原以为她会情绪激动地质问我的出现,没想到她充满刺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分柔和:“胡老师,你怎么来了?”“我担心你们,所以就来了。”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开启了我们这一次的交谈。

“昨天晚上收到你的短信,我一直特别担心你们,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我问。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抱怨,却是握着我的手说:“胡老师,昨天晚上我确实特别生气,我觉得老师不应该这样当着全班孩子的面看不起我家孩子。”“老师怎么会看不起孩子呢,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耐心地询问。她情绪有些激动还带有一些哽咽地说:“我家孩子怎么就不配上提高班呢?”果然一切都是因为那句话。“作为妈妈的角度,我理解你的想法,每个孩子都是妈妈心里的一块宝,而班上的每个孩子也同样是我们老师的宝,我们也会和你们一样为他们着急,和你们一样都希望他们成长。这个阶段,我也会建议孩子现在一步步把基础打牢,这样他才会走得远。人们不是常说‘万丈高楼平地起’吗?我想老师也和我是一样的意思,如果是因为我们着急的话伤害了你,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听我说完,那双握着我的手变得更紧了,“胡老师,其实我一直是个特别好强的人。……

接下来,3个小时的交流中,她又讲到她的家庭,她的婚姻,她人生中的几件重要的事情,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我的说教去打断她的话,只是作为一个倾听者静静地去听她的想法。我似乎开始明白她那些敏感行为都是因为缺少家庭的安全感后对自我的强烈保护,都来源于作为一个单亲妈妈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和急于求成,而这些不协调的心理正是造成孩子教育问题的原因。这次的短信事件,也正是因为触动了她那份强烈保护自我的自尊心而造成的。3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她起身送我出了门,这一次她没有把我当成“敌人”。

在回家的路上,夕阳轻轻地落在我身上,我的心里有了无比的轻松感,我知道我与她的故事才真正开始。……

在教育的路上,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需要一块存放温暖的空间。这份温暖我们自己需要,我们面对的学生和家长也需要。在接下来的道路上,我还会遇到各种各种的学生、家长,也可能会遇到很多家校沟通的问题,但保有一份温暖,去发现一些行为背后的原因,在别人无助时给予他们一点点力量就是最好的。

这段故事结束在了6年前的那场毕业典礼上,那个他最终没能成为逆袭的故事主人公,但他转身而去的那个微笑,却永远留在了我那段特殊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