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15日 每周二、四、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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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第7期(总第3902期) 导报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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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给孩子的雪
■商艳燕
《教育导报》2024年第7期(总第3902期) 导报四版

雪总喜欢在半夜里下起来,像大人把礼物藏起来,等着看孩子找到时的惊喜。平常你喊小孩子起床他不动,一声“下雪了”,他骨碌一下爬起来,奔向窗边先睹为快。雪在别人家的屋顶,也在自己家的屋檐。看路、看树、看灰蒙蒙的天,眼前一片安静的白,大人担忧着不好走的路,又笑着小孩子的快活。雪一视同仁,给所有的事物都披上相同的素衣,虽有高低错落,可是此刻万物神圣没有差别。此时不盼着太阳,就这样冷着就很好,雪化得慢,人的快活就多绵延几天。

下雪就盼着放假,所以雪下得猛时,分分秒秒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了放假通知。等不到通知,无奈走出家门,小孩子倒是急得很,穿衣戴帽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书包也不觉得沉了,因为塞进了妈妈手里。一路看白茫茫一片,云杉俏皮捧着雪球,灌木顶着雪堆,槐树不堪重负,断枝倒在车头。雪地里竖着散落的小树枝,像谁画的秋末残荷枯影图,松针、草叶从雪里钻出来,像铺着茅草的屋顶被压在雪下。小孩子走路深一脚浅一脚也是开心的,专门走别人没踩过的地方。到了空旷地,他一溜烟跑进去,像小麻雀一样留下一串串脚印,画圈、画线、画花。雪让艺术细胞迸发,小孩子不知道自己的潜能在萌动。明知道雪是要化的,一会儿也要被别人踩乱,可是小孩子乐此不疲地做游戏,心底里的快活赛过阿拉丁发现山洞的财宝。这一天,学生迟到也不会被责备,雪让人类变得宽容,人生需要嬉戏来稀释严肃的日子。

等到中午放学,小孩子一路走一路捏雪球,路变得比往日长了,玩比吃更重要。晚上写完作业不会被催着赶紧睡觉,甚至被允许堆雪人。要是那天下午放假,小孩子向妈妈描述同学们欢叫的喧闹,那声浪简直可以掀了教室屋顶。故此,寒假里的雪最体贴人意,知道小孩子在家日日盼的就是下雪,可以任性挥霍时间,还可以借此连接小伙伴们的呼唤与情谊。于是家里要备些不常用却必需的物品。一把小铁铲,可以玩沙子,也可以堆雪人。塑料小桶从幼儿期一路提到儿童期,玩水、玩沙、玩雪都少不了。这两样东西可以堆出个大城堡、大雪人,一边堆,心里一边做童话的梦。想着巨人来攻打城堡,想着自己成为英雄,想着雪人和自己亲亲热热地说话,想着春天就开始盼着下雪的梦没有白做。小孩子从春天就开始问什么时候才到冬天,他爱雪、盼雪倒觉得日子过得慢,生活的烦恼一点儿也没有侵袭他的憧憬,多好啊!刚化了一场雪,又盼着下一场,大人在怀念中度日,小孩子在盼望中成长。

小孩子对世界的喜爱全是新鲜的,可是那脸上有岁月河流蜿蜒过的成人们,谁心里没住着一个永远新鲜的小孩子呢?一看到雪,大人也忍不住伸出手捧着纷纷的雪花,任雪湿了脸、染了发。雪既温柔又多情,叫人又快活又忧伤,以为自己飞回童年。说是陪孩子堆雪人,其实比小孩子忙得更卖力。捏个大雪球,心底里的小野人从生活的桎梏中跑进森林,此刻,人人都陷进了童年的涟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