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初中任教，3年一轮，带了好几届学生毕业。少年如陌上的春树，出芽、展叶，一刻不歇地成长，转眼就新绿满枝，浓荫蔽天。新生入学时，他们还如稚气的儿童，但3年间，就在眼前快速茁壮，转变成窈窕淑女与翩翩公子。

初一的男生有些比我还矮，初二时就个个开始窜个子。我问丁丁：“你怎么长这么快？现在身高一米七几？”他得意地回答：“老师，我高一米八九。”旁边的同学说：“老师，我今年长了20厘米。”另一位说：“老师，我两年长胖了20公斤。”

我是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除了上课之外，早自习、午休要坐镇在教室，确保全班30多名学生互不打扰，安静地学习与休息。青春期的孩子情绪不稳，容易焦虑，还要面对人际、升学的压力，在窄仄的课桌椅间每日度过9个多小时，实在不容易。所以我对学生尽量宽容，希望他们能勤奋刻苦，收敛玩心，学习接踵而至的知识。

某天上课钟响，我才踏进教室，“嗖”的一声，一颗黄澄澄的橙子从教室后面掷来，砸在黑板上。我瞟了一眼激动的“投手”小郭，那孩子平日和善幽默，这日不知什么缘故发那么大的火？我想，挥出这一记强劲的“直球”，他该解气了吧？所以，在全班的鸦雀无声中，我若无其事地摊开课本开始上课，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另一日早晨，第一堂课已经开始了，小周才背着书包出现在教室门口，令人惊讶的是，他烫了一个蓬松高耸的“玉米须头”。这孩子放着后门不走，在同学的注目下，面无表情地登上讲台，从我面前晃过，再左转下讲台回自己座位。

我打趣道：“你可不可以低调一点？”他回答：“我就是这么高调。”

小周的父母最近分居了，他因而郁郁寡欢，爱发脾气。一次，和朋友发生冲突后，小周哭了，我很怜惜，在他身边轻轻说：“乖乖别哭，老师疼你。”我怕他会嫌肉麻，但他没有，啜泣声止了，情绪也慢慢平复。之后，我常常在孩子们生气、伤心时，温和地哄：“小心肝、乖宝贝，别生气、别哭，老师爱你。”多少能安慰到班上半大不小、敏感又需要温情的孩子们。

我跟学生说：“老师念你们、管你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你们好好学习。我是你们在学校的‘妈妈’，督促你们是我的责任。”简单的话，真挚的情，孩子们都懂。

一天中午吃完午饭，我在洗手台洗餐盒，小敏悄悄走到我身旁嗫嚅道：“老师，我写字条给阿龙，他都不回，也不理我，我好难过。”接着声泪俱下。

阿龙是班上的大帅哥，有偶像剧男主角的颜值，内向沉默的小敏，此刻正捧着一颗破碎的少女心，向我倾诉。我低声跟她说：“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不过你至少勇敢地尝试过了。别担心，你忍一忍，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一切都将是过眼云烟。未来，你会有许多机会遇到真爱。”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

教育家杜威说：“教育即生活。”希望我亲爱的少年，不要只学习课本上的知识，在面对五味杂陈的人生时，学会包容与幽默；经历生命中无可避免的风霜与试炼时，练习坚忍和豁达；对人对己轻松、温柔点，就算在苦中也要寻快乐，流着泪也能够微笑，始终前行。

（文中学生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