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薄被已盖不住寒冷,床上的垫子早已添了一层又一层。每天归家的路上,掉完头发的树在清冷的路灯下张牙舞爪。夜里,偶有一丝从窗户偷溜进卧室的风将我唤醒。早晨,刚出被窝的我,又缩进了厚重的外套,像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放置在空气里,不一会儿就降了温。薄薄的风擦过头发,为我的耳朵涂上风油精。不知从几时起,阳光变成冒牌货,即使全身心地倾注在我们身上,也会被北风轻松杵熄了那一星星的暖意。
冬天的世界是画家忘记了涂色的画,灰暗和寒冷就是这个季节的标签。所有的期许都凋零了,所有的等待都开始漫长。
儿时的冬天,早自习上听写词句,总是在一片呵气的陪伴中完成。此起彼伏的呵气声绵延如窗外的青山,一笔一画都写着指头僵硬的绝望。汉字歪歪扭扭地跨越每一个米字格,我无奈地笑了。端坐一上午,脚下早已被寒冷凝固。
天空不识趣地飘起了雨,浇湿了操场,浇灭了我们对体育课的期待。冬雨不定期地到来,这一下就是一周,甚至更久。我总在课间幽幽地望向窗外,等待着,等待着这下一个课间,雨就停了。最后等来的,大多是体育课调换成其他学科。我们不情愿地抽出课本,朗读着春天来了……而那个可以尽情奔跑的春天,还要让我们等多久才能到来呢?
漫长的冬天来了,我从南方辗转到北方。刚到下班时间,世界就提前浸润在黑暗里。路边的灯光照亮着每一寸清冷的空气。我拎着一堆文件资料,毫无头绪地走在回家路上。
小贩吆喝着香气四溢的地瓜,却极少有人驻足停下,为这份香甜买单。有人像风一样擦过我的肩膀。原本就郁闷的我,加上被打扰,烦躁地回头。
刚才的那阵风是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在街角的拐角处,她深深地向前跨了一步,踮起脚尖,旋转、摇摆,细碎几步,又向前跨出了另一步。路灯聚焦着舞台的光,扑落在她身上。每一步孤独与美丽里,都透露着骄傲与快乐。她犹如精灵一般,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她温暖。我笨拙却情不自禁地跟在她身后,踮起脚尖,旋转、摇摆。这自在的舞步揉碎了我眉间的褶皱,抚慰了所有的哀愁。
我买了两个烤地瓜,一个送给那个女孩,一个留给自己。犹如刚才,那个女孩有两份快乐,一个留给了自己,一份传递给了我。女孩说,她也是刚好有一个方案没有头绪,不如先在这宽阔的街道上,自由地跳个舞。她头上的蝴蝶结随着马尾跳动着消失在街头,属于冬天的灰暗与寒冷还在,但那份乐观火热了这个冬夜。
冬天,是值得人奋斗的季节,越寒冷,越要学会不撤退。脑海中泛起听过的这句话,我咬了一口地瓜,深刻的牙印也是一种坚定吧,一股莫名的幸福感扑面而来。路边的小贩们依旧在寒冷中坚守着。也许,经历了寒冬,才能坚持住生活所带来的任何磨难。
我在寒风中昂起了头,雨点可爱,路灯变得温暖,我眼中的世界有了属于自己的色彩。原来,冬天并没有那么不可爱,还有许多的可爱等待着我用冷静而智慧的双眼去发现。